便扣下了钢笔盖,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学校已经决定派穆阳去夏城了,他年轻又是单身,而且那边涉及很多文化产业的生意,跟他家庭背景比较符合,我上午找他沟通过,穆阳也很乐意去。”
他以为话说得如此清楚,丁汀会放心离去。
抬眼却发现她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是更加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怎么?你还有想法?”
丁汀抓着衣袖,小学生坐姿在椅子上纠结。
继而痛下决心,仰着头直视着张院长,“我想……我想去夏城做这次的交换老师,您看可以吗?”
北风呼啸而过,把年久的窗子吹得嗡嗡作响。
她清楚察觉,自己心里一根弦,在这瞬间迸然断裂。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存稿用完了,多更以后只能随缘了呜呜呜,连着闹了好几天肚子,PP还被猫咬破了,现在坐着躺着都很痛,而且慕哥签了字后我太难过了,一边写一边痛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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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今年教育改革,很多学校都加入了商教合资的项目里,美院每年要向各大企业输送许多设计师,动画、服装、室内室外装修甚至还有文物修复等,这些条件最后转化成的就业率,对于每个高校来说都万分重要。
这次基础教育基地牵头人就是美院,作为初试水,上下都很重视,张院作为基础学院的院长,最近忙的焦头烂额。
他听见丁汀这项要求,还以为自己忙昏了头,摘下眼镜捏着鼻梁。
“你要去夏城?小丁啊,我可跟你说好,这一去就是半年,中间不定有时间回来,像你这种成家了的可别因为冲动做了让人后悔的决定。”
张院是亲眼见过她丈夫的,仪表堂堂,见气度就不是普通工作的人,学校里以前传说丁汀是某个大集团董事的妻子,现在看来是真的。
这种条件的人单独放在临市,怎么可能放心呢?
丁汀放开了紧攥着衣摆的手,想努力挤出个感激的笑容,却草草结尾。
现在,对她而言,笑容实在是太奢侈也太费力的表情。
“张院长,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今天来找您虽说很突然,但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字句分明道,“我是真的很想去夏城,说实话,这个决定不代表我多有上进心,或者对那边的工作有多大兴趣,我只是……私心里想换个地方生活段时间。”
他对丁汀是有恩情的老师,也是生活工作都一直在照顾的领导。
在已经没有家长撑腰的现在,丁汀也没想对他隐瞒情绪,仿佛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想要一吐此刻的郁气。
况且,这种感情纠葛本也不是说不出口的坏事,新时代了,离婚也已经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张院果然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他用那双教书育人几十年的眼睛在她身上巡视,最终不忍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明天我会跟学校上报,如果通过了审核,周四就要动身去夏城报道,你把手头的教学工作安排好,别遗留问题。”
这人选本来也不是多不可取代,换人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既然他这么说了,便十有八九是可行。
丁汀起身深鞠了一躬,“谢谢张院,我一定把工作都完成好,绝对不给您带来任何麻烦。”
冬日天黑的又早又快,这么会儿功夫,外面便成了雾蓝色。
张院拧开了台灯,在蓝黑色屋内弥补半块暖色。
他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人,以老师的口吻嘱咐道,“记得我以前带你们去老胡同采风时,我就说过,这路啊,还没走到头的时候先别着急下结论,你眼见着是个死胡同,但其实,尽头还有个暗道,拐了弯就是条宽阔大马路。”
“为了那条大马路,也得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丁汀脊背一僵。
然后回头笑了笑,“老师,这条胡同实在太长了,我有点走不动了。”
-
从学校回到家,丁汀才还以为停电了,因为客厅那盏灯怎么都打不开。
可是转头看看楼道里明亮的环境。
真是祸不单行,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白开都塞牙缝。
丁汀进屋看了眼电视机,电源灯还亮着,证明自己没有欠电费,那就是灯的问题。
虽然过几天可能就要走了,但是人既然在这里住,就没有凑活的道理。
她从杂物箱里找出搬家时剩下的灯泡,把手机电筒打开冲着天花板照明,估摸着大概高度找了张高脚凳来。
摇摇晃晃爬上去,高脚凳不够宽敞的面积堪堪放下她三十七码的脚,她仰头把那个灯泡拧下来,到还算顺利。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着没什么难度,心里还有点自豪。
可是拧新灯泡时就没这么好命了,也不知是哪个窍门没掌握,她左扭右扭却总差那么点,两个接口就是没办法完美契合。
她被这困难急的满头大汗,胳膊酸麻,长时间仰着脖子,猛地再一低头。
登时就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
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了下去,她动作灵活,凭着本能蹲下身子抓住凳子边沿,尽管眼花缭乱看不真切,但好歹稳住了身子。
可惜了那个灯泡,被她松手后跌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丁汀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落了地。
她拿来扫帚把那些危险的碎片打扫起来,可这客厅只有微弱光芒,又怎么看得清那些细碎残渣。
最后只得蹲在地上,举着手机,一点一点勘察。
残渣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滴水。
丁汀才反应过来,她又哭了,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甚至在每次遇到困难时都会想,要是慕言在就好了。
他那么聪明能干,这点破事肯定难不倒他。
要是以前,她还能抱怨,说什么丧偶式婚姻,老公总不回家,所以这些杂事都可以等到他回来时,一边骂一边撒娇,一边等他收拾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除了在这里丢人的流眼泪,已经再没有立场等谁回来了。
她抱着膝盖,看着地上不断落下眼泪。
砸在冰冷瓷砖上,明明没有声音,却又振聋发聩。
丁汀不喜欢这样,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她并不责怪慕言,这件事他真的半点错都没有。
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所以选择了这条路来走。
怨不得谁。
哭够了,她擦干净眼泪,继续寻找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玻璃渣。
如果她拉开窗帘往楼下仔细看,便能在这时候看见熟悉的车子正静静蛰伏。
老旧小区的路灯在这个时间还没打开,经过的居民似乎也习惯了这辆车的存在,已经不会再像一开始时那般各种打量。
车内坐着两个人,典型的没有话说,各自有着视线,望向不同的地方。
赵西整了整衣领,从后视镜察言观色,又看了眼时间。
“慕总,咱们该走了,从这里到菲拉酒店要一个多小时。”
后座上的男人闻言,似是没听到般,像石雕直直望着楼上没有灯光那扇黯淡窗户。
许久许久。
慕言摸了摸心口,一种酥酥麻麻的痛感,比百爪挠心都不为过。
“走吧。”
车子随之驶离了这块地方。
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浓重夜色里。
-
丁汀作罢,对换灯泡这件事已经不抱有膨胀自信心,她躲进卧室开始谋算着调职夏城的事情。
学期考试已经结束,她明天就可以把成绩汇总和学生评测上交,把本学期的课程完全结尾,这样下学期新老师代课就不会有多余麻烦。
周四动身的话,那就还有三天。
恍恍惚惚,日子居然过得这么快,有些时候,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再回头去想,竟然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仿佛前几天还在跟慕言为了写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眨眼间,她居然就要远走他乡了。
她计算好时间,发现事情已经没有拖延的机会了,尽管今天已经非常难过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给慕言发了条讯息。
菲拉纯欧式的装修风格后隐藏着多重金钱堆砌的欲望,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除了大型家宴,便是这种目的性极强的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