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今夜乃是一个多事之夜。
诸葛紫山脸色阴沉,早已在城主府后门外等着一对奸夫□□的到来。琉璃灯盏摇曳着美伦美伦的的光,照得他那张铁青的俊脸分外恐怖。是以,花雪萍与一陌生男人出了后门,便开始瑟瑟发抖。
两人被人跑路被当场抓到,奸夫□□惶恐不安,本能后退。谁知没退几步,后门便如被巨风吹了般“啪”地一声关紧了大门。府内的仆从为防止奸夫□□重新回府,污染他们的地方,还特意上了大锁。
前有狼,后无路。
花雪萍哭得满脸泪花,膝盖一软就与奸夫齐齐跪地求饶。她喉咙里的话还未喊出,便让诸葛紫山一把掐住了脖子,恨不得就这么弄死她。
奸夫自然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死,可若让他违抗诸葛紫山,隐藏在骨子里的奴性又不敢,唯有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命。
对于诸葛紫山来说,府里多了个人并不算什么,可这个人竟然是个龌龊到极致的女人,每次看到她,他就觉得恶心。当年他迎娶厉从寒时,他便许诺过,此生只娶一人。
但就是眼前的女人竟敢污蔑他,逼迫他娶她。诸葛紫山越是恨,手里的力道越是大,额头青根迸发,怒道:“成亲前我就与你说过,你嫁给我,你会后悔的。”
面对如厉鬼索命般的诸葛紫山,花雪萍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用手掰着他掐住自己喉咙的大手。可这无异于进一步激怒诸葛紫山,他掐得更加大力了。
在花雪萍即将断气前,门内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怎么把门给锁了,快开门呀!我要去透透气儿。”
孤风安乐城仆从不敢实话告诉厉澜雪,他们的城主夫人要跟一仆从私奔,他们还在门外被城主给逮到了。无奈之下,只好唯唯诺诺地把门打开了。
厉澜雪一出大门便见气氛很不对劲儿的三人。
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儿的花雪萍,一身粗衣麻布,满脸泪花。她姿色不算太美,生得小家碧玉,眉目温婉,一看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守着她身旁小声安慰她的男人,穿着蓝衣,相貌普通,唯唯诺诺,在诸葛紫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诸葛紫山已经把暴虐的模样深深地藏了起来,他眉目温和,蓝袍飘逸,银腰带上的“寒”字在琉璃灯盏的照耀下越发打眼,荧光闪闪。
厉澜雪笑道:“姐夫腰带的材质可真好,会发光,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质?”
诸葛紫山仿佛看不见地上坐着吓得汗水直冒的城主夫人,笑道:“银丝线混了些夜明珠的粉末。”
厉澜雪眼睛扑闪扑闪:“真好看!”她看了眼花雪萍,又惋惜道:“大姐姐最喜欢刺绣,原来姐夫喜欢这个,回头定要让大姐姐也弄一个。”
诸葛紫山神色如常道:“好!”他看着厉澜雪装作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搀扶花雪萍进城主府,脸色笑容依然不变,手却抚向腰间的银色腰带上。
年少起,他便不喜这些金色银色,觉得庸俗不堪。可没想到娶进门的新婚妻子翌日便给他亲手做了这个,她相貌美,笑起来如皓月一般,连星辰也会黯然失色。
她道:“你可是我的夫君,有了我便不能有旁人。”霸道地将银腰带挂在他腰上,宣布道:“你带上这个便是带上了厉从寒,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人了。”
他记得他当时怕被朋友笑话,便道:“就算不带,我也是你的人。”
她是个温婉的女子,知晓丈夫不喜,便善解人意地摘了下来,道:“等你什么喜欢,我再替你带上。”
他的品味从未改变过,自然不会喜欢这么一条俗气的银腰带。可因妻子亲手所绣,他好好珍藏着。直到他失去了她,这条俗气的银腰带便成了他对亡妻唯一的念想。
指腹轻轻在流光溢彩的“寒”字划过,他还记得第一次带上银腰带的那夜。满室的灯盏被烛火点燃,却依然不及那个“寒”耀眼,就像是她回来陪着他一样。
结界把阴沉的雨幕笼罩在外,她说过的话至今刻在他脑子里:“我厉从寒向来是小气之人,若是认定了一人便一心对他好;同时,我也要他一心一意对我好!”
“他闭着眼睛看见的是我,睁开眼睛看见的也是我。”
“就连爱慕他的姑娘,看到他时想到的还是我。”
***
“呜呜呜呜呜呜。”花雪萍站在厅堂里抹眼泪,虽夜深露重,可孤风安乐城的仆从仍战战克克地在城主夫人身旁守着。她呜呜咽咽的小半个时辰里,除了身旁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男人,没有半个人开口劝她半句。
捏着绣帕的小手擦了擦眼眶,她偷偷地看了眼坐着主位上的一男一女。
在孤风安乐城,那两张椅子唯有城主与城主夫人能坐,可她最贵为城主夫人,却从未坐过一次。如此想着,心里又委屈极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又哭了一会儿,把心里的宣泄哭诉出来后,心情好受了许多。可除了身旁的男人小声跟她说“不哭不哭”,依然没有人肯搭理她。
这时,花雪萍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她是哭好呢!还是不哭好呢!若是哭,她眼睛哭得都疼了,实在是不想哭了;可若是不哭,她又该怎么办。
看诸葛紫山刚才的那个架势,是不弄死她誓不罢休啊!双手捂住她尚且平平的小腹,哽咽道:“我怎么那么命苦!”她身旁的男人同样是一脸的黯淡颓然。
见花雪萍终于是哭够了,厉澜雪挥挥手,让守在厅堂里的仆从回去休息。他们目光一致看向花雪萍,倒不是看她同意不同意,而是面含鄙夷怒目而视,堂堂一城主夫人居然去偷一个卑贱的仆从,还珠胎暗结,不知廉耻。
因城主曾经发话,他不在时,坐主位上的那两位贵客便能代表他。是以,厉澜雪一发话,仆从虽然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那个胆子留下。
待厅堂只剩下四人时,厉澜雪才开口喊了句:“怀春姐姐。”
花雪萍,字怀春。原本花迎松给她取这个字,是希望她能心怀春意,如花般美丽,且日日安康,可如今她的字却成了她□□的罪证,让众人鄙夷。
花雪萍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便是“怀春”。她满面凄然道:“你不是我妹妹,你别叫我姐姐。”
厉澜雪也不恼,翘起二郎腿荡了荡。她显然是不想再装了,也不想跟花雪萍套什么关系,这让花雪萍大脑一瞬便懵了。自嫁到孤风安乐城,她自顾不暇,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关心外面的事情。可她也知道会剥人皮的魔姬厉澜雪借了宛萤萤的尸体还魂。
如今她怀有身孕,且是身旁仆从的,这......
诸葛紫山岂会轻饶了她,她若是要活,能靠的就是面前的这两人。
想到这里,她便把目光看向云长天。他坐得一本正经,目光却看向厉澜雪,连半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花雪萍的心一下子就拨凉拨凉的。
眼眶噙满了泪水,说落就落。花雪萍拽了一把身旁的老实木讷男人,齐齐跪地,悲戚道:“求红杏妹妹救救我们啊!”
红杏乃是宛萤萤的字,这两个字读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读着读着便会察觉有几分微妙在里头,让人联想到“一枝红杏出墙来”。
花雪萍喊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厉澜雪也不太在意,笑了笑:“姐姐为何会与城主府的仆从一起私奔呢?”虽然她与花雪萍不熟悉,但若是在让她在仆从与诸葛紫山身体做选择,傻的姑娘都选城主,何况是脑子不傻的花雪萍。
果然,她哭得更加大声了,还颇为愤怒地甩开仆从搀扶着她的手,怒道:“你给我滚~”
之前,花雪萍虽对仆从不冷不热,可好歹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厉澜雪蹙眉:“这人莫不是诸葛紫山给你寻来的?”
仆从的头低着一言不发,而花雪萍眼里的泪水如波涛般汹涌。
看他们这副深情,厉澜雪对诸葛紫山忽然生出了几分敬意。
喜欢戴绿帽子的男人不多,而主动让自己成为绿毛龟的男人更加少。
这诸葛紫山乃是绿中之王,王八之中的佼佼者。
“表兄对他先夫人颇为敬爱。”一直不吭声的云长天忽然道。他的眸光一直落到厉澜雪身上,自然猜出她脑子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