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幽抬手在她额前拍了拍,道:“待明天此事解决了,我们便回冥都。”顿了顿,他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他抬起她的下巴令四目相对,继而郑重道:“我保证,回去后好好陪你,绝不会再让你有一丁点不适。”
“我倒没有在担心这个。跟鬼爪还有刀疤相处多了,想必那些鬼差虽长相恐怖了些,但都会是好人的。只是……”方未晚叹了口气,还是将心理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你应该多小心那个陆姑娘。她好么眼从山里冒出来,自称是农家女子,却看得破阵法、画得了地图,还画的这么精致,字写得也好看。这不像是农家女能做到的事情。哎呀你那么聪明你肯定能看出来,你一定得小心提防她。”
鸣幽被她逗笑,微扬的嘴角似暖阳般:“这图是我画的。”
“啊?!”她只知道江廷给大家伙发了地图,却并不知道鸣幽拿的不是他发的那张!方未晚无语扶额:“当我没说。”
“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他脱下外罩的长袍挂在一旁,坐在床边道:“不早了,歇息吧。等明天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方未晚心里的小小防线立刻拉了起来:先前几天晚上,都是她先滚到床上去,熄了灯躺好了快睡着了他才上来,上来之后也就是搂着她,没别的心思。
可是昨天晚上吧——
所以今天晚上还没熄灯,鬼王大人就光明正大地拍拍床,一脸快“上”来的表情,真的好吗?
况且陆烟波的事还没有讲清楚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总有点小不甘。
鸣幽借着灯火瞧她,面色愈发柔和:“若仍不放心,明日可愿与我同去?”
“诶?”方未晚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欣喜涌上心头。可片刻她又满脸遗憾地摆手:“算了吧,我什么都不会,肯定给你拖后腿。”
“无妨,山里情况我已了如指掌。明日不过探囊取物。”鸣幽说得云淡风轻、胸有成竹,显然是没把这件事儿当回事儿的。
他既说了这话,那便表明山里真是没什么危险的。
方未晚忙不迭地点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鸣幽脸上笑意更浓:“如此,心中醋意可消些了?”
醋?
方未晚立刻炸了毛:“什么醋意啊,我是怕你叫人骗了,赔了封印又折兵。”
她说得认真,令他无从分辨,微扬的眼角,笑意僵了些。“当真?”
“当然了。”方未晚鼓着嘴巴道:“都说了不是,再开这种玩笑我要生气了。”
鸣幽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有些怅然若失地颔首。
方未晚本来铁了心是要否认,结果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立刻就是一揪。沉默了片刻,她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咬着被子边缘,若无其事地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怎么那天去了那么多道士,偏偏她就赖在你身上……”
她偷偷抬起眼帘瞟那鬼王大人,随即,立刻后悔说了这话了。
只见他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整个人仿佛都亮了起来。他站起身三步走到她面前,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歇息了。”
方未晚立即悚然:“是真的歇息啊,我真的想歇息了!”
鸣幽抱起她时动作虽快,放下却很是温柔:“你若想过会儿再歇亦可。”
“不不不,我想现在就歇。熬一次夜要一周才能恢复回来的。”方未晚说得煞有介事,还往床边爬了爬:“今天我想睡外面,省的明天你说话不算话,撇下我自己去了。”
结果她小手刚伸过去,那位鬼王就先一步抬手灭了蜡烛,顺势躺在了她身外,还把她的手捉在怀里:“若怕我自己去了,便搂紧了。”
方未晚瞬间红了脸,可借着月光,看他像要学习睡觉一样闭上眼睛,也渐渐松了心防,握成小拳头的手慢慢展平,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手感怎么……
她倏地想起了白天做的那个关于小海马抱枕的梦,于是默默把脑袋埋进他胳膊旁边,小脸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粽子小天使生日快乐 么么哒~~
感谢一路陪伴
第17章 鬼王大人又耍帅
转日,碧空如洗。
得知此行终于可解应鹿山之急,村民们自发地出来送行,豹头村口终于又有了些生气。
道士们士气正旺,辞别了村长便一同出发了。
这一次不可有纰漏。江廷带着陆烟波走在最前,其他三个仙风道骨的十方阁弟子紧随其后,仍不见江临子的踪影。
而鸣幽牵着方未晚走在最后面,鬼爪与刀疤在暗中保护,没有露面。
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进了山。说来也怪,就在踏进密林后,天空忽然笼起了层层乌云,温度骤降,连呼吸都会带起团团白雾。
渐渐地,树叶上凝起一层薄霜。
周围一片寂静,山林里应有的虫鸣鸟叫,丁点也听不到,林间更是连半只走兽都看不见。
江廷站定,回身大声道:“烦请诸位莫要妄自掐诀驭驱寒之法,以免催动了此阵。”
他身后一个较为年长的十方阁弟子颔首,道:“大家可以加速真气在体内的流转,运行几个周天后沉于丹田保暖。”
自发排成一竖列的道士们不敢乱了步伐,纷纷按照他说的做。
方未晚握紧鸣幽的手,只感觉有一股暖流从他的指尖注入自己掌心,继而带着灼热的力量流淌进体内,沿着四肢百骸游走。
他走在她身前半步,坚实的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高大的身躯仿佛可以将所有的危险只身挡住。她望着他高束起的黑缎般的长发于风中翻飞,心中也被那暖流紧紧包裹着。
江廷面色凝重,对着地图依照陆烟波的指引缓缓前行。
应鹿山本不高,只勉强算一座山。而山体东西两侧的村子也常有行脚商、樵夫与猎户往来,因而地上早被踩出了好多宽敞的道路来。
但地图所指,江廷并未沿着那道路走,反而弓起身子辨着方向迈进丛中,抽出腰间佩剑一路劈砍着杂草前行。
剑光灼灼,无坚不摧,虽取道曲折,但好在众人皆是道法在身,行得也不算缓慢。
沉默了许久,一个小道士终于按捺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这阵法也没有那么难嘛,不就是几只孤魂野鬼?搞得神经兮兮的。”
前人听见这话,都没吭声,但明显有人露出了赞同之色。
山间溪流清澈,不见一尾鱼。那小道士不愿与大家依次走过独木桥,便只以脚上蛮力纵身一跃蹦起老高跨过了那小溪。
方才十方阁的年长道士回身看了他一眼,沉了口气没说话。
方未晚无奈,在心里默默然说了一句,愣头青。
谁知她一个白眼还没飞完,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扑扑簌簌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远处的山体也跟着轰隆隆震颤起来,朝着这边推移。她才听清该是飞鸟扑打翅膀之音,此时应是有大量鸟儿朝他们冲过来了,撞在树上方才引起震动。
还未弄清状况,她便被鸣幽拽进怀里牢牢锁住。
顷刻间,黑压压一片乌鸦似密实的箭一般冲出树林,开始疯狂地盘旋、咆哮起来。他们身子挨着身子,自远处看便如同一只黑龙盘旋在应鹿山上空,张开大口便是狂风龙卷。巨大的、瘆人的鸟鸣声笼罩在头顶,众人的耳膜几近被刺破。
乌鸦越来越多,好似林子里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它们集结在空中,比乌云更使人压抑,应鹿山瞬间堕入永夜。
江廷紧握手中长剑护着陆烟波,转头道:“大家宁神,只可用剑术,莫动仙法!”
混乱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已经触动了阵法了吧!”
话音未落,处于鸟群中央的乌鸦开始往下沉,群鸟立刻成为一个漏斗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为首一只乌鸦忽地一个俯冲,似黑色的闪电一般,一口啄在刚刚那出言不逊的小道士头顶,连着发簪与几缕头发一并给扯了下来。
继而,乌鸦接连朝他们袭击过来,张着长长的喙专挑裸/露的皮肤下嘴。
方未晚吓得在鸣幽怀里缩成一个团,而鸣幽则不慌不忙,一手拥着她,另一手幻化出他那杆深紫色的战枪。她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战枪便似生了灵魂般,于空中飞快穿刺起来。枪尖所到之处,掀起阵阵罡风,必有乌鸦丧命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