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起了善意的笑声。
周娴也弯起嘴角，他的开场白风趣幽默，很能抓眼球。
“刚才的一切都来自于我手上这个手环。”
他抬起手，让人看见他左手上的一条手环，不细不粗，彷佛一件装饰品。
“手环里装有光学成像设备和近距离传感器，只要打开蓝牙，可以直接扫描500米以内的脑电波，实现用户用意识所想的动作。”商璟言语速稍作停顿，“将智能装置的控制界面投影在空气中，这是它的一项基础功能。它还能完成一些高难度动作，比如——”
商璟言偏着头似是在想什么事情，随后目光略抬，直直看向第一排，与周娴的视线相撞。
附近的人也齐刷刷看着她。
周娴：？？
他要做什么？
用意识来完成高难度动作是什么鬼？
听着就不能完成，不会是要她做托吧……
周娴正在纠结等会他要是让自己假装做托，她到底怎么做才能显得自然呢？思索间，面前突然有亮光一闪，刚才的小屏幕又出现了。
周娴盯着面前的屏幕，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商璟言说的那些意识流是真的，那这屏幕……
果然，下一秒，屏幕上多了几个字：【如果他说的那些意识流是真的，那……】
周娴捂住了嘴。
天啊。
屏幕上也出现了【天啊——】
周娴闭上了眼睛。
去死吧。
不用想也知道屏幕上现在多了哪三个字，周娴羞愤地睁开眼睛，视线笔直看向台上的商璟言。
屏幕骤然消失，台上的商璟言右手捏拳掩嘴咳了一声：“抱歉这位小姐，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隐私，而是想给观众确认，这款手环可以破译脑电波，实现意识流打字。”
周娴心里暗自恼怒。
太过分了！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周娴突然站了起来。
商璟言似乎早就料到，他目光平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发问。
周娴深吸了口，脸上带着笑：“商先生，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商璟言非常绅士地做了个请说的动作：“当然可以。”
“在您使用这款非常厉害的手环时，您考虑过道德问题吗？或者我换一种问法，这款手环刚才用了我的脑意识，经过我允许了吗？如果我刚才想的是我的银.行.卡密码，那么谁来承担责任？而且，万一我脑子里想的是机密文件呢？这不是泄露了商业机密？”
商璟言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如此提问，沉稳回答：“首先，我们的系统会对疑似密码的数据进行加密，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担心。目前我们正在完善最后的工作，准备明年在医疗领域率先试点，试验成功后正式面市。希望这款手环能给一些尚存在脑意识，却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开口的病人给予一点帮助。当然，产品程序还在继续完善，您说的这些问题，以后都不会是问题。”
老狐狸。
回答得滴水不漏，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替产品宣传。
台下有人低声交头接耳。
周娴听见自己心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其实她刚问完这个问题，额头就开始冒冷汗。
刚才是一时羞恼才对这个手环提出质疑，既然商璟言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肯定是做好功课的。而刚才擅自利用她的脑意识作演示，她就姑且当做是……他一时抽疯吧。
现在冷静下来，她作为坤商集团的一员，却对自己公司的产品提出质疑，那不是打自己脸么？
一切要从大局出发。
但是……如果有不法分子借此去窃取国家领导人的机密呢？
周娴倏地抬头，看到台上的人也在看她。
她相信商璟言肯定想过这一层，比如，可以设定销售渠道，这个手环的每一款产品售出，都要有记录，以免落入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手中。
台上的商璟言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当时的表情。
再坐下时，她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心思，全程精神高度紧绷，生怕一不留神，这人又会用手环去读她的脑意识。
好在后面他说的都是企业和社会责任感等问题，她才略微放松，再次去观察台上的人。
从上大学开始，周娴就听过无数场演讲。
但是商璟言的演讲，每一次都是内容丰富、看点纷呈。
用他最后的结束语：
“AI像互联网一样，变革刚刚开始。
在将来，也许时间逆转也不是不可能。”
商璟言微微颔首，演讲结束。
所有人起立鼓掌，这是对这位企业家致以最高的敬意。
坤商拿出这个秘密武器，相信今晚很多竞争对手要睡不着了。
演讲无疑艳惊四座。
商璟言回座位时，喝了大半瓶水，又跟陈帆低声交代了几句明天的安排。
按照安排，明天是营销专场，结合今晚的手环展示，可能会有不少企业要来合作。
布置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脸上露出少有的轻松。
刚想跟旁边的周娴说话，转头时，看到旁边的女孩用后脑勺对着他，用肢体语言表达着她的不高兴。
商璟言：“……”
他咳了一声。
那后脑勺依然不动。
商璟言沉默：“刚才，对不起。”
周娴整个人连带着她的头发丝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现在道歉有用吗？她在那么多人面前骂人，传出去像话吗？
台上主持人声音太响，他怕她听不见，身体往她方向倾斜几分：“还在生气？”
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老板给了台阶，周娴也只能顺着下，小声哼着：“我哪敢啊，谁让你是我老板呢？”
商璟言从来没哄过女人，料想刚才在台上的行为大概惹她生气了。
沉吟片刻，扬了扬手腕上的手环：“想不想要一个？”
周娴一见到手环就如临大敌，勐地往旁边一退，不小心撞到后面的扶手，“咚”的一声，周围的人看过来，光是听这声音就巨疼。
商璟言：“……”
他解释：“已经关了，这个产品目前很耗电，用一次就要续电。”
周娴狐疑看他一眼，慢吞吞靠过来。
刚才离得太远看不清，这回认真打量，才发现这手环其实也就两公分左右宽，通体黑色，上面还有均匀分布的几个小孔，不知道用来干吗的。
他说要送给她？不是开玩笑吧。
商璟言看到她表情，了然，把手环解下来给她。
周娴警惕退开几许。
“……”
他突然觉得就像在引诱一只小兔子，给了一根胡萝卜，兔子却觉得胡萝卜有毒。
不过，胡萝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兔子迟疑几秒，终于小心翼翼接过胡萝卜。
手环上还有他戴过的体温，周娴拨弄了一会，问：“有说明书吗？”
“你可以直接问它，它会回答你。”
对哦，这个手环这么厉害，肯定也有智能机器人的功能。
她又问：“面市后，它的定价是多少啊？”
商璟言发现她有时候认真起来不分场合：“这个要问傅总了。”
傅清只是个部门经理，此刻他称他为“总”，略带着点嘲，却不带恶意。
不过他这么打太极，肯定是因为不便透露，有时候定价也是商业机密。
周娴腼腆一笑：“我怕太贵了，不好意思。”
商璟言呵了一声。
他坐直身子，懒懒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给我转账好了。”
周娴这回不乐意了，攥紧了手环：“您这样的大人物，可不能出尔反尔呀，说好了送我的。”
这表情，彷佛是一只小狐狸在跟一头大灰狼谈条件。
商璟言笑看她一眼，并没有回答，注意力放在下一位演讲者身上。
这是位来自河南的老总，他的老朋友。
耳边，那道软糯的声音还在继续假客气：“那我就收下啦，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商璟言：“……”
他已经懒得揭穿她。
只是中途无意偏过头时，看到她依然欣喜地对着手环左看右看。
彷佛拿在手里的是钻石。
只不过，他没猜到的是，周娴此刻内心复杂，她一直在琢磨刚才的一句话：
【尚存在脑意识，却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开口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