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煜看向院子,飘落的树叶已经被时楚依扫了大半,只剩下一小片没有来得及清扫。
他蹙了下眉:“就这几片叶子,哪里用得着两个人来扫!”
时楚依将埽把塞到施子煜手里:“人家夫妻许久不见,肯定有话要说,咱们两个电灯泡拄在那里干什么?”
她虽然急着问爷爷的下落,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过一会儿再问袁立业也是一样的。
施子煜强调:“他们不是夫妻,只能说是前夫前妻!”
他尽管并不了解施远晴和袁立业之间的过往,但是从只言片语中,能够分析得出,袁立业在施远晴之后再娶了,哪怕后来又离了婚,这也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
在他的世界里,要么娶一个女人,宠一辈子,至死不渝;要么就不娶,没有第三种选择。
时楚依觉得施子煜一根筋:“有一种感情,叫做破镜重圆,你懂不懂?”
施子煜垂头扫落叶:“不懂,也不想懂!”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破镜重圆,有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就像是他爸和他妈。
时楚依没有看到施子煜的脸,却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的落寞。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施子煜,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弄丢了,回来找你,你也不愿意重新接受我吗?”
“我不知道!”面对时楚依,施子煜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时楚依俏皮一笑:“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会缠着你,缠到你愿意为止的!”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一语成箴。
而在屋里的施远晴和袁立业,并不像时楚依想象中的一样浓情蜜意,相反,气氛很是尴尬。
两个人三十几年不见,早就不是彼此印象里的那个人了。
袁立业有许多的话想对施远晴说,可却说不出口。
许久,袁立业才挤出来一句:“我和柳桂兰登报离婚了!”
施远晴的回答很平静:“我听吴战士说了!”
“我和她有一个儿子,是在你走后不久,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你才怀上的。”袁立业解释道,“我向天发誓,我就碰过她这麽一次!”
说起儿子,施远晴的心里就是一痛,她别过脸:“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再提?”
袁立业声音沙哑地道:“对你来说,这是过去的事,可对我来说,这事却永远过不去,是我对不起你!”
年轻的时候,袁立业把一切的错都推给了家里,直到她离开,都没有和施远晴说上一句对不起。
三十多年后,他终于有机会将这句话当着施远晴的面说一遍。
但内心不是解脱,而是满满的遗憾。
“这麽多年,你一直给我寄粮和钱票,从未断过,就算你对我有所亏欠,也早就已经还清了。”施远晴看着眼前也已经老了的男人,“我放下了,你也别总记挂在心上。”
当年,虽说是袁立业负了她,可认真说起来,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无法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出抉择,那她就帮着他做。
事实证明,这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
“好,咱们都放下!”袁立业将手覆在施远晴的手背上,“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咱们重新开始?”
施远晴将自己的手从袁立业的手下抽出来:“我习惯了一个人,不想再折腾了,咱们就做普通朋友吧,好吗?”
袁立业手握成拳,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他怎么敢说不好呢!
他和她分开了这麽多年,也不求像年轻人一样,轰轰烈烈地再爱上一场。
她生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他想她了,就能见上一面,便足矣!
至于其他的,他三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着急,慢慢谋划就好。
“你发电报说,只要我来A市,你就告诉我时大哥去了哪里,这话还算数吗?”施远晴问。
“我答应的话,自然算数!”袁立业把失落的心情收敛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异常,“他在X城,具体位置我不能透露,只能告诉你,他还活着!”
施远晴早就猜到时即安还活着,可那毕竟是猜测,听袁立业说出口,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时大哥怎么会去那里?”施远晴不解。
X城以前是本国的,由于战乱,现在被F国殖民着,时即安去了X城,就相当于出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依依,你想清楚了?
“这是他儿子的意思!我在中间的确出了些力,但是并不多。”袁立业十分坦荡地道。
袁立业手里虽然有些权利,但也仅限于内陆,伸不到X城去。
“你和时大哥的儿子联系上了?他现在是不是也在X城?”施远晴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这个我不能说,他也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纪律。”袁立业道。
施远晴却并不觉得这是个理由:“他毕竟是依依的父亲,既然人在,为什么不将孩子接到身边去?”
施远晴把时楚依当亲生孙女来看待,明明有父亲,可时楚依从小到大却未曾见过父亲一面,这绝对不是时楚依父亲一句职业特殊,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据我所知,他不是时楚依的亲生父亲,况且他身边如今已经有妻有子,把她带去没办法和妻儿交代。加上时楚依的长相,就算他有心要照顾她,也和上级解释不清楚,一个不好,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了。”时即安的儿子并不是孤家寡人,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施远晴没想到会是这样:“依依不是时大哥儿子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
袁立业摇了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
他试图问过,但时即安的儿子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说时楚依的父母都是对我国有贡献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特务。
施远晴对袁立业道:“时大哥既然没有把依依的身世告诉她,估计就是不想让依依知道,希望你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时楚依现在好歹还能有个家人,等事情戳穿,她就成了父母不详的孤儿,这样的真相,对于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其实,施远晴完全误会了,时即安之所以不告诉时楚依,并不是有顾虑,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时楚依并不是他的亲孙女。
当年,时即安的儿子还没有结婚,怕自己的父母不接受时楚依,特意和他们扯了一个谎。
施远晴隐瞒时楚依的身世也是出于好意,但这也间接导致了后来明明时楚依的亲人就在身边,却相见不相识的局面。
袁立业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施远晴盼到身边来,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依依留在这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施远晴后知后觉地问。
尽管时楚依长得棕发碧眼,并不是她的错,但是风向就是这样,他们作为升斗小民,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施远晴都想好了,要是袁立业容不下时楚依,她就带着孩子们再回青山绿水生产队。
虽说青山绿水生产队的日子也不太平,但总比在市里少招人眼。
袁立业知道施远晴的顾虑,答道:“只要时楚依少出院子,就没有什么麻烦!”
施远晴叹了一口气:“依依小的时候也就罢了,眼见着已经是大姑娘了,难道还能把她关一辈子不成?”
袁立业也很无奈:“现在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施远晴问。
“除非时楚依出国!”袁立业道,“她在国内,连上学都上不了,以后的发展也有限,但是在国外却不一样,只要她肯努力,就能收获不一样的人生。”
“这……这行吗?”施远晴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村子里,出国对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时即安的打算,只是他一直觉得时楚依还小,舍不得她一个人到异国他乡,才没有提过。”袁立业从兜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时即安辗转送到我手上的,相信时楚依看到这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施远晴把时楚依和施子煜叫进来,将信交到时楚依的手上。
时楚依见到爷爷的信,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有信就说明爷爷并没有死,真的是平平安安的。
她也没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直接拆开,可看完上面的内容,她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