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看郭柔凝看外面，他则是用一次性水杯接了不少水，然后倒入办公桌上那盆稍微有点儿打蔫的茶花，得了水的滋润，原本就开的红艳艳的茶花似乎更水灵了。
转回身的郭柔凝正好看到这一幕，有点儿惊奇的问：“你喜欢花儿？”
苏庭摇摇头：“一般，只不过到底也是一条命。”所以他看到了就随手浇点水。
“你现在开始问话？就从他手底下的几名财务问起吧，不拘多大年纪的。”
“有没有什么是必须问的？”苏庭问郭柔凝，今年来这里主要是配合她。
“没有，问什么都行。”
苏庭点点头，直接坐到那把宽大的椅子上，然后冲着郝俊生和小白一扬下巴：“你们去外面叫人。”
“好。”两个人转身打开门去安排人进来。
郭柔凝则是坐到沙发的一边，安安静静，尽量缩小存在感。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名女性，大概五十岁左右，罕见的，她没戴眼镜，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短短的头发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警察同志，你好。”
“你好，请坐，麻烦你进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苏庭十分客气。
“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老财务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还冲着郭柔凝礼貌的笑笑。
很周全的一个人，苏庭在心中评价，然后开始提问：“你来这间公司有多久了？与张森相处多久了？”
“我来这间公司有十二年了，与张总共事八年。”
苏庭点点头：“张森平日里都做什么？”
“都做什么？”老财务目光中露出回忆：“张总平时并不太与我们说笑，也与大家的关系比较平淡，但是他专业能力很强，对下属也很包容，偶尔我们出一些纰漏，他都会认真帮忙解决，只要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都不予追究。”
“看来他是一名不错的上司。”
“是的。”老财务给予肯定。
“对于他的私生活你了解多少？”
“因为张总与我们不太亲近的缘故，对于他的私生活我们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他妻子结婚十来年，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是两年前的二胎，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他妻子来过公司没有？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张总的妻子来过公司两次，都是年会的时候，他们的女儿也来过，后来有了二胎就没在来过。”
苏庭点点头，又问了问别的问题，对方回答的都中规中矩，然后苏庭又换了个人来问。
这一次进来的是张森的助理，曲静，说是助理，其实也是财务，只不过她的职位比其他财务高那么一丁点儿。
苏庭依旧问了刚刚的几个问题，曲静的回答与刚刚的老财务差不多，对张森的评价则是多了一条：“张总做事非常条理，而且非常有规矩，他不喜欢破坏规矩。”
苏庭点点头，又问：“你和你前夫因为什么离婚？”
似乎是没想到苏庭突然间转换话题，女人明显一愣，随即脸上出现愤愤的神色：“他妈宝，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天天还是我妈说，我妈说，我妈不容易，婆婆控制欲又强，导致天天吵架，最终离了，一了百了。”
“婚前不知道他如此吗？”苏庭一脸八卦，仿佛他不是个严肃的警察，而是居委会大妈。
曲静直接被逗得笑出声来，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喝太多的鸡汤，觉得趁着年轻多玩玩比较重要，等到年纪大了才发现相亲对象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勉强找了个家世，工作，学历外貌都没有硬伤的，有了孩子才发现大坑在那里。”
说道这里，曲静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独身一辈子的能力和勇气，结婚还是要趁早。”
这话题就沉重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想法也都不同，苏庭对曲静的感慨不发表评论，他又问：“那你觉得张森在家庭算是一名好丈夫吗？”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曲静直接摇摇头：“都说张总是个好男人，可我觉得他不是。”
“为什么？”
“虽然张总总是下班就回家，看起来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可他没要二胎的时候，他老婆和女儿也参加过年会，我那两年正好帮行政部的朋友忙，会场中的瓜果饮料我要照看一下，那时候发现他女儿同他、并不亲近。”曲静顿了一下，最后含糊的说了后面四个字。
苏庭连连点头：“小孩子最是敏感，尤其是对上父母的时候。”
“对。”曲静脸上露出笑容，狠狠的点了一下头，眼睛看向苏庭的时候，带了些温情，没来由的觉得，这人会是一名好父亲。
第27章
曲静出去之后又进来一名女性，大概三十多数，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这种颜色穿在五十开外的老财务身上那显得年轻，穿在她这个年纪的身上，尤其是现在春天这个季节，显得不禁有些老气了。
黑色的头发妥妥当当的盘起来，没有弄任何花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将原本就稍显老气的装扮硬生生又拔高了一个新台阶。
女人有些木讷，既没有老财务的周全也没有曲静的健谈，进屋之后腼腆的冲着苏庭点点头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同学生听课的样子有些像，不，就算是学生，如同她坐得这么标准的也不多。
苏庭先是问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这个女人叫李丽娟，对张森的评价同老财务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那套说辞，换汤不换药。
三个人的说辞基本都一样，看来这个张森确实在公司不属于热络的人，平时对下属也确实不错。
苏庭照旧问起了李丽娟的婚姻问题。
“一直单身吗？没考虑过个人问题？”
李丽娟明显的恍了一下神，然后才微微低下头说：“没考虑过。”
“为什么？不婚主义者？”苏庭的声音很严肃，就好像那种农村封建大家长，与刚刚面对曲静那副闲散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这个做派，果然对有些自卑的李丽娟产生了不小的压迫，低着头，李丽娟喏喏的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李丽娟沉默，屋中瞬间安静的可怕，只余下轻轻的几道呼吸声。李丽娟越发觉得不安，小幅度的挪动一下身体，最终她小声说：“家里穷。”
郭柔凝适时开口：“虽然号称男女平等，可咱们这个社会主流还是男方那边准备房车，你如果结婚，大不了你不要彩礼就完了，家里穷，也就不出嫁妆了。”
苏庭暗中给郭柔凝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李丽娟微微抬头，飞快的扫了郭柔凝一眼，发现她笑的和和气气的，心中的紧张顿时消失大半，苦笑着说：“我家要彩礼的。”要多少她没说，但苏庭和郭柔凝都不难猜出来，这个彩礼估计不能少了。
“一大笔彩礼拿过来，我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如果离婚，要退彩礼，除非生了孩子，可我不想和孩子分开。”李丽娟闷闷的说道。
女人越少，地位越低，在他们老家，女人完全被物化，她好歹也读了大学，实在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能理解你。”郭柔凝点点头。
“没什么问题了，你先出忙吧。”
“好的。”李丽娟站起身，转身奔着门外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郭柔凝眯起了眼睛，苏庭抬起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成八字掐住自己的下巴部位。
等李丽娟出去之后，郭柔凝和苏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对方对李丽娟的兴趣。
郭柔凝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眼熟。”
苏庭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感觉，同时心中有有些惊讶，郭柔凝的眼睛好厉！
很快，第三名财务进来了，她是被郝俊生他们圈定为重点怀疑对象的赵芬芬。
赵芬芬和李丽娟一样，都是三十岁，同样未婚，但她们之间完全不同，李丽娟看着就沉闷木讷老气，赵芬芬则看起来年轻时尚又漂亮，性格也十分爽朗。对于苏庭的问话，回答的特别积极，不时的轻笑两声，让人跟着都心情舒爽。
苏庭又问：“年会上，张森和他老婆之间怎么样？还有印象吗？”
“张总妻子来的那两次，都是四五年前了，我那会儿刚来，记得不深，记忆中他们关系还不错。太具体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