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节节草是什么样子吧?”真要让桓南一人行动,李绯烟又不放心起来。
“此草有节,面粗糙。”桓南简答,他看着李绯烟一脸不放心的样子,莫名想伸手捏捏她绯红的小脸。他真的觉得她越来越可爱了。
李绯烟不知道桓南在想这些,她一脸严肃地提醒道:“根茎直立,横走,黑棕色。节与根处或无毛或黄棕长毛。你记清楚!”
“记得。渺渺放心。”桓南答得随意,而后背着背篓轻松惬意地离开了,李绯烟却愁眉不展,早知道桓南这般不靠谱,倒不如带着小陆一起来。
桓南若是知道李绯烟这么想他,怕是得黑脸。
节节草喜湿,桓南便在山涧附近寻找。他才蹲下身,余光便瞟到水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谁?”桓南立即回头,谨慎地观察了一周,发现除却几只惊飞的山鸟再无其他响动,他才开始安安心心地采摘节节草。
凤尾草采摘地差不多了,李绯烟决定往树林里较潮湿的地方去采井边草。她麻利地站起来,顿时眼前一黑,一时间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是该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了,李绯烟想。边想着,李绯烟已经进了树林。浓密的树荫遮住了炙热的阳光,气温一下降了不少,微凉的风吹到李绯烟汗湿的背脊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配合着光线极暗的树林,让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李绯烟心里无端生出不安,总觉着今天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穿着藕色衣衫的女子开了门。这姑娘脸只有巴掌大,大眼睛水灵灵的,琼鼻樱唇是个好看的姑娘。
只是,她面前这位敲门的黑衣男子却一眼不曾看向她,只冷冷道:“万无一失。”
闻言,藕色衣衫的女子随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在心底暗道一声,好久不见。
酉时一刻,满载而归的李绯烟准时来到了月湖边上,张望一周却不见桓南的身影。太阳已经躲到对面白泽山后,天空被晚霞染上绚丽的色彩倒映在月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免让人想起那句——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余霞散成绮,月湖清如镜。①
美景醉人,李绯烟感到难得的放松,索性在湖边找了个地儿坐下,一面欣赏晚霞一面等桓南。等着等着,累了一天的李绯烟便有了浅浅的睡意,她挣扎了会儿最后靠着身边的树干睡了过去。
待到李绯烟醒来时,已经皓月当空。她往四下望了望,依旧不见桓南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点慌。李绯烟扶着树干站起来,一时间头昏脑涨,眼前一片漆黑。一个趔趄,小腿处传来一阵剧痛。
“嘶。”锥心般的疼痛让李绯烟倒吸一口冷气,重新跌坐回地上。她眼前的黑雾散去,正好看清了自己小腿上的兽夹。
李绯烟还没来得及郁闷自己倒霉,就听见了衣袂破空的声音,她紧张地抬头一望,便看见迟到多时的桓南正朝她的方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她不认识的黑衣男子。
方才的声响定然不是桓南那边的,那……
透着森冷寒气的大刀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出淡淡阴冷的光,此刻这把刀正横着李绯烟的脖子上,几个魁梧大汉将她围住,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公子,您动点脑子想想。您觉得我家老板娘会同意?”桓南对着黑衣男子说完,转过头来就看见百步远处,刚刚李绯烟所在的位置,此刻围着几个扛刀大汉。桓南顿时心里一凉,他恶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咬牙切齿:“怎么?还打算用抢的?”
“这不是我的人。”黑衣男子摇头,他拉住正准备冲过去的桓南,道:“我帮你救你的老板娘,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亲自问问她。行吧?”
“一言为定。”桓南甩开黑衣男子的手,跑向李绯烟的位置。
李绯烟面上强装着镇定,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地开口,声音清冷不夹杂一丝颤抖,“各位,劫财还是劫色?”
听李绯烟一脸平静地问他们,几个大汉相互进行一番眼神交流,直接懵了。不是应该哭吗?不是应该求饶吗?他们集体沉默了。
“都不是?”李绯烟看见他们沉默,她也有点懵。继而,她看到一个大汉身后的桓南,被她面前的大汉拎到自己旁边,同样用刀驾着脖子。
“你傻的啊!”李绯烟看到桓南被扔到自己旁边,语气里满是嫌弃。
“渺渺。”桓南轻轻唤了李绯烟一声,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这样子像极了伉俪情深的夫妻。
他凑到李绯烟耳边,轻声道:“演出戏分散他们注意力。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说能救我们。”
接着,李绯烟就被桓南搂住,两人深情对视,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几个糙大汉哪里受得住桓南这副矫情模样,啐了桓南一脸唾沫星子,“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啊!老子今儿就成全你们,去下面做对鸳鸯。”
飞来横祸,来得着实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得罪您了?”李绯烟忍不住问。
“老子今天心情不爽,老子就是想杀|人!”为首的大汉大声嚷嚷,还没来得急说出下一句话,就两眼发直到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方才跟着桓南的黑衣男子解决了扛刀大汉们的老大,其他大汉立马举起大刀,气急败坏地砍向李绯烟。黑衣男子抽出剑,拦住了大汉们的第一次攻击。桓南抱着李绯烟,将她紧紧护住。
扛刀大汉们也不傻,他们兵分两路。一群人缠住黑衣男子,一群人追着桓南和李绯烟。
桓南不会武功,又带着受伤的李绯烟,躲刀子躲得十分费力。不一会,身上就被划了几道口子,李绯烟倒是被他护得滴水不漏。
黑衣男子轻轻松松解决了缠住自己的几名大汉,便提着剑来救桓南和李绯烟,剩下了大汉见势不妙,扛着刀匆匆逃走。
第十一章
见那些大汉跑远了,桓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腿一软抱着李绯烟直直跪了下去,一口污血吐在了李绯烟淡蓝色的裙摆上。
李绯烟见状,赶紧从桓南怀里站起来,全然忘记自己小腿上的兽夹还未取下,脚踩到地上时那股钻心的疼使得她又跌坐回地上。
“桓南,你还好吧?”李绯烟关切的问。
桓南咳了两声才虚弱道:“没事。”
黑衣男子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嘴角直抽。
看到黑衣男子没有离开的意思,李绯烟在心里挣扎了会儿,鼓起勇气开了口:“感谢这位公子今日出手相救。”
闻言,桓南没好气道:“若不是他,我们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李绯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但她确实还有事相求与人,便直接无视了桓南,对黑衣男子道:“公子能否再帮我一忙?”
黑子男子被桓南呛了一口到也不生气,“姑娘有事请讲。”
李绯烟指了指她左小腿上的兽夹,她力气不够拉不开,“劳烦你,帮我取一下。”
视线落到李绯烟的左小腿上,黑衣男子不免多看了李绯烟几眼。兽夹因为方才他们躲那些扛刀大汉而陷得更深,因为不经意的拉扯,伤口狰狞不忍睹,血水早已浸湿她的袜子和鞋,可李绯烟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不免让人生出些敬意。
黑衣男子蹲下身,手上用力一拉,便把李绯烟的小腿释放出来。他提醒李绯烟:“若是再晚些时候,你的腿恐怕就……”
李绯烟忍着痛,声音略有颤抖,“多谢。”
待到缓过来些,李绯烟起身,跌跌撞撞地挪步到她的背篓旁,在一堆草药里翻出今天下午采摘的凤尾草。
书言——凤尾草,治刀伤,止血生肌。
李绯烟匆匆忙忙摘了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咀嚼,复又敷在自己的伤口上,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一截布条包好伤口。然后,李绯烟拿着几株凤尾草单脚跳到桓南旁边,准备帮桓南止血。
桓南伤得不轻,只靠凤尾草无济于事。
“还能走吗?我们回百草堂。”李绯烟清理好桓南的伤口,问他。
桓南现在有些迷糊了,他看了看高挂于天幕的月亮,“回不去了,渺渺。城门早就关了。”
李绯烟看了看眼都快睁不开的桓南,又瞧了瞧站在一旁还没有离开的黑衣男子,垂下头,沉默了。眩晕的感觉袭来,李绯烟自己也有些撑不住,她知道,今晚不回去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