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祎见状低喝一声,正要派两人去军营传信,子承一把按住他。
“你且等他来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逯祎满目猩红,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三川此时身形一闪,忙按住了逯祎。
“桓儒无恙了。”
“那他人呢!”逯祎隐隐震怒,那眼神像极了地狱归来的恶鬼。
子承拦下了要去军营通信的两名府兵。三川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给桓儒服下百花蜜,确保他无事了,现在有事的是你,你冷静一点。”
“为什么没把他带回来!”
“皇帝要的就是你的愤怒!为的就是叫你方寸大乱,叫你去劫天牢!叫你们逯氏就此覆灭!”三川声音压低了些,嗓音沉沉,字字句句不容置喙,“桓儒此刻在天牢中并未受苦楚,不知是那国师有意还是无心,命四童子为他做法祛煞,倒是好事。你身上的伤恐怕并非桓儒损伤,大约是你府上出了个吃里扒外的。想来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给皇帝。”
“接着是眼下,皇帝的一拨禁卫军早早埋伏在军营附近,你的府兵一旦进去报信,当场就能给你定下谋逆的罪名,天牢守备看似松散,实则其暗中还潜了一队人,只待你自投罗网。且我已经在桓儒身上留了印记,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你们逯氏百年来的荣光,就会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你若信我,就撤回去罢。”
逯祎闭上眼睛,这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帝王一旦心生忌惮,他的脖颈之上就悬起了刀。如今他还能怎样,他本想着身为武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才算死得其所,他从不惧外敌强侵,如今却被这明堂之上的帝王寒了心。
“逯氏世代忠良,为大兴王朝镇守边疆,一腔热血尽数撒在那苦寒之地,逯氏一族皆以死在战场上为荣,不想今日,竟要任自家人拿捏。”逯祎露出一丝苦笑,面上带着尽是悲凉之色。
子承看着也是心寒,帝王身处权力巅峰,可这巅峰之上,也是无人之境。
帝王善弄权谋之术,摆弄心术,最不信的就是权势之下的人心,故而生了猜忌,嫌隙,忌惮,最终为得心安,挥下屠刀。
奸佞忠良一皆成为皇位之下的砖石。
……
王府……
逯祎回忆了自己受伤的情况,他那日守着桓儒直到正午,厨房里送来了些饭菜,他随意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也没过多久,他有些犯困,恍恍惚惚之间看到桓儒从床上起身,朝他伸出了手,后来他竟不知怎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浑身剧痛,遍体尽是犹如刀割一般的伤口,身边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副将万华凡,一众仆从和正为自己包扎的太医。万华凡说他当时正好有事来找王爷,听见屋里有异响,急忙推门进来,只看见地上的王爷,和一旁坐在床上,沾染了一身血迹的周身还泛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很是妖异,他手中还握着一把钢刀“凶手”是谁,一目了然。万华凡冲上去时桓儒已经没了意识,逯祎也是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不过半天,皇帝便知道了此事,下旨命国师缉拿妖物……
三川听罢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奈何刚才劝服逯祎时已经耗尽了他的智商,这时候,大脑有点卡壳。
一旁的子承一直凝着眉眼,烛火闪动,跳跃的光亮落在他脸上,浅浅的金色勾勒出他面上的轮廓。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桓儒发疯,对你砍杀。”子承浅浅开口。
“嗯。”
“三川果然说准了。”三川听到子承提到自己,忙又打起精神来。
“王爷你应该被人下了迷药,并且桓儒那时并没有醒来,只是被人扶起身了。待你昏睡后,那人再用钢刀伤你,最后在桓儒身上弄上血污,将钢刀放入他手中。如此一来,任谁见了都觉得是桓儒这个妖,发疯伤了你。而且皇帝不过半天就派人来捉妖,看来王府真是被安插了细作。”
逯祎性格刚强率直,从未对自己人生过疑心,而今时今日竟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逯祎苦笑了起来。
“哈哈哈……本王、本王这个王爷当的,还真是惹人惦记……哈哈哈,不过贱命一条,竟还费这么大心思……哈哈……”他忽然提高了音量,也像是说给那个细作听的,“真是可笑,使什么上不得明面的手段!这条命,他若是要,便叫他自己来取!”
“对‘细作’,你心中可有数了?”三川手里拿着一根银针,挑弄着灯花。
“……我一直都知道皇上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睛,觉得反正自己行得正坐的直,也就没管他。不想今日竟……竟折在这……怕今晚的计划也是被他泄了出去,只等我一动,那边就人赃并获,我再不能翻身。”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人是我的贴身内侍,这就命万华凡将他看管起来……待这件事了解之后,再处置他。那……我们接下来如何救桓儒?”
三川一笑:“不用救,他自己就回来了。”
逯祎显然已经对三川有所改观,很是相信他。听了这话,他黯然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三川直嚷嚷着累了要休息,逯祎便安排了两间厢房给他俩。子承也有些乏了,和三川互道了声“晚安”后,就回房睡了。
然而三川却一翻身上了仙界。
脚还没站稳,三川就急忙往老君宫殿去,不想半路正好遇见广华道君,三川上前打了个招呼,广华看了他好一会才认出是谁来。他好看的眉眼泛起些许笑意:“失礼了,失礼了,我竟一时没认出神君来……神君这是做什么去?”
三川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像是漾起了漫天流云。
“我有些事想询问老君,不知道君这是往哪去?”
“哦?”广华抬了抬略微细长的眉眼,“本君往圣母那去,对了,老君往不妄山清修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三川脸上露出来失望的表情,有些黯然,道:“哎,既然如此,我便过些时日再去找老君吧。”
“神君好不容易回趟天上,这么无功而返着实有些可惜,若神君不嫌弃,我倒也可以为神君答疑解惑。”
三川一想,也是。
“求之不得呢。”说着,三川从怀中拿出那颗红色的丹药,本想天上最懂丹药的非老君莫属,拿去让他瞧瞧,广华道君也是见识广泛,说不准他也能瞧出点什么,“烦请道君帮忙瞧一瞧这颗丹药。”
广华双手接过这颗丹药,置于掌心碾了碾。一贯神情柔和的道君,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这这颗丹药,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神君,这丹药从何而来?”
三川见他神情有异,便说了这丹药的来历。
“梦中的缚妖阵……”
广华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第32章:金阳
“这丹药是金阳炼制的,金阳先天便心脉有失,常年服用各种丹药,后来堕入魔道,他将自身的一部分精元炼化成丹,名为化虚丹。他炼制了两颗,一颗推进自身心脉,另一颗在重辉帝君手中。而你这颗,正是化虚丹。”
三川听完有些,这么珍贵的丹药怎么就到了自己手上了。
“啊,那可能是重辉帝君不小心遗失让我误打误撞给捡到了……”
广华眉眼弯弯,语气中很是亲切柔和:“重辉的丹药他已经服化了,还是我亲自给他服下的。”
三川脸色陡然青了半边。
那我手上这颗,可不就是金阳用来护心脉的那颗吗,如今叫我给拿走了,那金阳他……我好像闯祸了……
“我……这……”
广华轻声笑道:“重辉天上地下找了他一千年,都找不到半点踪迹,神君一下子就遇到了,重辉知道了可不得气死。”
三川只剩一脸苦相了。
“道君莫要打趣我了,若这个丹药真的是金阳的护心药,如今我将他取了过来,那金阳不……”
“神君莫要担心,不过是一个丹药罢了,从前他没这丹药也照样活了万万年。不过,神君可愿意把当时的情形详细的说与我听”
三川将事情原本的说了出来,广华道君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亮,沉吟了片刻。
“神君将这化虚丹收好吧,说不准以后会遇到金阳,那时神君便将其物归原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