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CP完结+番外(44)

谢明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有将我当过一天儿子吗?”

“若不是王爷,你现在也不过是个无法认祖归宗的野种!”

谢明珏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嗤笑一声,俯下身与她平视,一字一顿道:“我还真不稀罕,有他的血,我只觉得脏。”他对岭南王妃的谩骂声置若罔闻,直起身摆摆手,示意副将将人压下去关起来,“岭南王之死令王妃备受打击,竟说起胡话来了。”

他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辈,没必要对一介妇人赶尽杀绝。

只是在王府的小院中,他发现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问过府中下人才知晓,这是岭南王另一个私生子,其母是被岭南王劫掠过来的,因不堪受辱,在诞下他后吞金自杀。

谢明珏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孩子,逗弄了会儿,见那与年幼的自己相仿的眉眼冲着自己笑,也忍不住展颜,心道:又是一笔风流债,岭南王黄泉路上想必也热闹。

不过数日,来自汴京的礼官带着圣旨与赏赐赶到东阳。君卿在瞧见那赏赐时吓了一跳——那是一条染血的白绫。

谢明珏却明白慕容澜究竟是何意思。

那是岭南王府横在他面前的最后两道障碍之一,那是谢明奕的命。

“这白绫给王妃送去吧,告诉她,谢明奕在等她,她会明白的。”

昭和十四年五月初九,岭南王薨;同月廿三,世子谢明珏袭爵。

第四十五章 沧澜

滁州以南的各个郡县在谢明珏袭爵之后,纷纷投靠新任岭南王。其中有一部分是国师培养的势力,还有一部分则是了解到国师对谢明珏慕容澜二人卜辞后做出的决定。

毕竟国师活了这么久,预言也不曾出现过疏漏,与其相信极力维持着风雨飘摇的国家,不如依旧选择相信国师的判断。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段卜辞是慕容澜自己命人散布出去的。

本来二人就此各占据半壁江山,隔着秦岭黄河遥遥相望,但这一诡异的平衡还是被打破。

昭和十五年冬,景帝慕容澜对其胞弟——靖王慕容溯痛下杀手。

百姓诸臣全都群情激奋,不再去纠结南衡的身份,就慕容澜明目张胆地要置自己胞弟于死地一事,没有人能理解忍受。

一个连臣子也不放过、胞弟都容不下的暴君,数卷沉重负累的严刑峻法,终于激起了民愤。

谢明珏将各个郡县送来的密信看完,往桌上一摊,询问其余人的看法。书房中坐着的俨然还有君卿、宋霄,以及将慕容澜推至风尖浪口的南衡。

南衡摇了摇头,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他皇兄对他产生的两次杀心,都不过是想将自己从这乱世中摘除出去。

君卿犹豫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提议谢明珏起兵造反。

一切终究还是要遵从历史的轨迹。

昭和十六年春,岭南王谢明珏承众所愿,起兵讨伐暴君,一呼百应。

这次造反可以说是史上最顺利的造反了,无数城门直接打开,守将不战而降,百姓夹道欢迎。

岭南军损失几乎不计,势如破竹,直取汴梁。

谢明珏望着汴京熟悉的景色,一时间心中难免涌出一股酸涩感。

时别三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以质子的身份,而是以外姓藩王、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这个承载他太多不堪过往的地方。

城门蓦地自内打开了,汴京的街道不复昔日的热闹,家家户闭门掩窗。

只有两个人静静地站在空旷的长街尽头,站在大敞的城门下,是元斐与骆辞。

元斐微微欠身:“王爷,陛下在大殿里等着您。”

待到精兵悉数进城,元斐才握住自己妻子的手:“阿辞,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骆辞柳眉微蹙,睨了他一眼:“开城门投敌这种事,不应当你来。”她顿了顿,反扣住那只手,冲他展颜一笑,“既如此,祁润,我不会任由你一人背负骂名。”

无论是外姓藩王龙袍加身,还是昔日娈宠兵变造反,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和平年代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了禁军的阻拦,岭南王的铁骑很快踏过一道道宫门。天枢跪在大殿之下,怀里抱着小太子:“陛下,您……”

“不必多言,这是朕同他之间的事,带着太子去滁州,岭南王仁慈,即位之后不会为难他们的。”慕容澜并没有像往日那般龙袍冕旒悉数加身,而是穿的为谢明珏加冠的那套。

天枢咬咬牙,领命离去。

“你们都留在这里吧。”谢明珏望着未央殿的大门,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君卿南衡并未多加阻拦,倒是各个副将都纷纷劝道:“您一人进去太危险了。”

谢明珏抽出佩剑,淡淡一笑:“能人志士多的是,本王要是死了,自然有人会取代。这是我与他两人之间的决断,你们不必再劝。”说罢,抬手推开了殿门。

殿门打开又关上,慕容澜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青年逆着未央殿的长明灯,提着剑朝自己走来。

谢明珏望着坐在王座上朝着自己笑的帝王,眼前的一幕幕都与当年重合。

——慕容澜当年就在这里,第一次吻了自己。

——他就是穿的这身,为自己加的冠。

——说百年之后,要与自己同椁。

谢明珏双目微阖,再睁开时眼中的情绪尽数藏起。

他缓缓踏上长阶,剑尖指着慕容澜,神情肃然,声音也是极为冷淡:“慕容澜,你为我铺垫了这么多,等的便是今日吧?”

“自你离开,朕……我等今日很久了。”慕容澜抬手握住剑身,笑着引导他将剑一点一点刺进自己的心口,“杀了我,终结这一切,你就可以解脱了。”

这一笑令谢明珏突然想要放弃,然而他早已没了退路。

“子瑜,你可以恨我伤你、逼迫你、待你不好,可我自始至终都未曾负过你。”慕容澜握着剑,轻轻地倒抽了口气,“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奢求你的倾慕,但我能不能求你……可不可以不要为了我哭?”

他艰难地抬起干净的那只手,指腹摩挲谢明珏微红的眼角,低声叹道:“不值得……”

“我怎么可能为了你哭!”谢明珏猛地将没入血肉的剑抽出,眼眶却红得更厉害了,“你欠我的还没还呢慕容澜,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折磨你,我才能解脱。”

“是……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慕容澜一边笑一边剧烈咳嗽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大股鲜血自胸口涌出浸湿了衣袍,却都被玄色所掩盖,“可是子瑜,你还是太心软了,你明明知道,众怒之下,是留不得我的。”轻飘飘的话语,瞬间击碎了谢明珏故意伪装出的铁石心肠。

“我……”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鲜血自慕容澜的衣袍滴落,龙椅下已汇聚了小小的一滩血渍,有些慌乱,“你不能死……国师呢?国师!”

玉无痕当真很快就出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令他不住地皱眉:“你们两个……”所有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从袖中套出一个汉白玉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塞进了慕容澜的口中,吩咐随之而来的神官将人搬去偏殿。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国师擦着手走了出来,冲着谢明珏摇了摇头。

谢明珏脸色惨白,疾步走进偏殿,走向那张软塌。

慕容澜面无血色的脸,印象中那个桀骜的君王从未像现在这么狼狈过,脸上身上都是血污。

谢明珏仿佛被抽去一身的力气一般跌坐于地,神情苍凉,似喜似悲。良久后他蓦地低低笑出声,最终变成了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脱框而出:“曾经我以为我会被你困在身边一辈子,可你却放过了我。方才我本不想让你死,我们要相互折磨,但你却死了!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作对,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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