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CP完结+番外(18)

谢明珏猛然惊醒,坐起身,靠在床头微喘着,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换了件干净清爽的里衣,回想着方才那个梦境出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前一夜也梦到慕容澜了,那个拥抱太过于温暖虚幻,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他,令他有些眷恋有些不舍。而今夜这个梦,也许才是自己心目中真正的慕容澜,他想拉着自己堕落,最后一同腐烂在淤泥之中。

“殿下,宫里头又来人了。”总管元序看着屋内烛火未灭,轻叩门扉,低声道。

谢明珏果然应道:“稍等。”

黎公公任劳任怨地一天跑了两趟岭南王府:“世子殿下,陛下有旨,请您现在进宫。”

谢明珏如遭雷击:“陛下金口玉言说是一个月都不再见我,为何……”

“这老奴就不知了。”

“不去。”谢明珏稍稍定了定心神,态度很是坚决,回绝地也很利落,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劳烦公公转告陛下,我是不会去的。”

“殿下,听老奴一句劝,您就服个软,陛下是不会为难您的。”黎公公叹了口气,心知慕容澜对这位世子所做之事有点不太厚道,但也只能冷眼旁观。

谢明珏摇摇头。

“世子殿下,得罪了。”玉衡还在天牢中处理刺杀一案,慕容澜料定谢明珏不会配合,便将天枢派来。天枢闪至谢明珏的身后,一记刀手劈在他的脖颈。

谢明珏再次转醒时,发现自己已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中,他有些迷茫地回忆起早已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那都是柳初晴灌输给他的,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来:君子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他已尽他所能让自己成为所谓的君子,然而这些在慕容澜面前形同虚无,没有人教过他,君子该如何应付专断独/裁的君主。

士族生来便是优越的,骨子里流着低贱血脉的人再这么努力都无法获得青眼,更不可能取得相同的地位、获得相同的尊重。

属于贱籍的那一半血告诉他,要谦卑,只有逆来顺受、只有自卑到尘埃里,才能度过危境;而属于王侯的那一半血又告诉他,要反抗,他们本就高人一等,对谁都有拒绝的权利。

这两种不同的血脉交织在一起,胸腔中有如烈火在灼烧,矛盾却又意外地能够相互调和。所有念头倏地化作齑粉,清风拂过,只在心头留下一行小字,那是元斐曾经提出的理念:

天下共治,四民平等。

谢明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回忆慕容澜带给他的屈辱过往,明明折辱一个人的方法那么多,可慕容澜为什么要选最令他不堪的那一种。

他想不通。

垂落的青丝遮住苍白的神色,也掩盖了脸上的表情,谢明珏口中喃喃:“娘亲,您错了啊……”

柳初晴在尘埃中被践踏了一辈子,不愿儿子重蹈覆辙,硬是将他教导成了铮铮君子,教导成了她当年最爱最敬的人的模样。

可人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都是会变的,柳初晴曾经爱过的那个岭南王,那个翩翩公子,已经在岁月长河中,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重重宫门打开又关上,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中极为清晰,他漠然地对自己说:谢明珏,认命吧。每一个字,都如生锈的铁器,扎得心口钝钝地疼。

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真正应验了国师的那句签文——鸟被笼牢。

慕容澜在见到谢明珏的那一瞬,躁动暴戾的心突然平复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要将涨满胸腔的负面情绪尽数吐出。

谢明珏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只需要一眼,慕容澜便觉得燥热难耐,无数次欢好的记忆纷至沓来,那滋味销/魂蚀骨,欲望涨得发疼。

真要命。他想着,身体却似有记忆一般将人揽进怀里,微微低下头,含住了谢明珏的唇瓣,近乎粗暴的唇齿纠缠让谢明珏的呼吸有些不稳。二人的喘息声纠缠在一起,如一张情欲织成的网,将慕容澜牢牢网住,他打横抱起谢明珏,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倾身压了上去。

谢明珏忍不住攥着身下的床单,身体细细颤抖起来,后/庭被撕裂的疼痛让他对每一场性/事都极为恐惧。

慕容澜手背落在谢明珏滚烫的额头上,心中的风光霁月颓然崩塌。他挥灭殿中烛火,将谢明珏搂入怀中:“你风寒还未好,朕今日不碰你。”轻轻拍了拍谢明珏的背,“睡吧。”

谢明珏沉默,上次风寒时慕容澜不是不曾强迫过他。他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结果帝王突如其来温柔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闭着眼卧在慕容澜的胸膛中,久久不能入眠。

第十六章 让步

万籁俱寂的冬夜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很容易被无限放大,慕容澜睁开眼,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了件袍子,径直去了偏殿,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何事?”若非极为重要的事,天枢是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若羌这次要献上的是几位舞女,天权一直盯着,发现其中有两位身手不凡,是若羌王养的死侍。不出意外,若羌王会命她们借除夕宴上献舞的机会行刺。”天枢比了个手势,“陛下,是否先将她们除掉以绝后患?”

“不必。”凭慕容澜的武功,别说是几名刺客了,宋霄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只是夜羽在他身边,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手的机会,“朕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天枢应了一声,继续禀报:“楼兰新王已于今日进京,楼兰公主也在随行队伍中,说是要与大魏永结秦晋之好。”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有安插在楼兰的夜羽回报,楼兰公主夺位失败后被新王喂下‘红颜薄’,需每三个月服用一次‘美人泪’续命。”红颜薄和美人泪都是西域一带有名的毒药,一个致死,一个致盲。两者都只针对女子,且没有解药。

美人泪还好,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服下红颜薄,想要续命只能服用美人泪来以毒攻毒,然而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并不能解毒,到最后肝肠寸断双目流血而亡。

当真是美人垂泪,红颜薄命。

慕容澜听完,不以为意地挑挑眉:“都说红颜薄与美人泪吃下后即使医术再高也无法查出,楼兰的这位新王哪是想联姻,他怕是一心要让公主死在大魏,好找个借口重新开战吧?”忍不住啧了一声,“楼兰王聪明了一辈子,临时死倒是糊里糊涂地将王位传给了楼华。”

当年就是楼华挑唆老楼兰王与若羌联手偷袭西北驻军,直接导致了宋霄父亲的死亡。

有野心是没错,可没脑子也只能一直昏庸下去。

若真要拿楼华和楼月比较一番,慕容澜更倾向楼月称王,楼月虽为女子,但有眼力和手段,为人处世也比楼华要玲珑的多。只可惜,成王败寇。

“既然他有这个念头,朕便成全他。”慕容澜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支着脑袋,“将这件事告知宋霄,他知道该怎么办。”他忌惮宋霄,却从未否定过他的才能,既然飞鸟未尽,良弓又何必雪藏?

宋霄第二日收到消息后的表情可想而知。

“怎么了?”君卿见他神色有异,关切地凑上来。

宋霄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他看:“天子密令。”

君卿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一目十行,忍不住扶了扶额,叹道:“既想牛挤奶,又要牛不吃草,陛下这也太不厚道了。”

慕容澜裹着一身寒气回了寝殿,发现谢明珏点上了灯,正靠在床头看书:“朕吵醒你了?”

谢明珏摇摇头,没有问他大半夜出去这么久做了什么,也没资格这么问,他抬眸看了一眼仅着单衣的慕容澜:“天寒雪冷,陛下应当保重龙体。”

“爱卿是在关心朕么?”慕容澜顺势坐到他面前,将他手中的书抽出,随意地翻了翻,“魏史?晚上不睡觉看这个?也不怕看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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