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这是怎么了,这眼角红了一大块……”
明知故问。
“莫不是哭了,不像,另一侧无事。难不成被山上的蚊虫咬了,这蚊虫真有胆色,想必已被你拍成扁的,啧啧,这红彤彤一块,像被谁挠了一般。”说着就要摸过来。
我果然防御心超乎寻常的强大,反应忒灵敏,手法忒灵活,拾起拳头,直直挥了过去,又快又准,顿时他“啊”一声惨叫,捂住眼角,周遭终于归于安静。
我突然忆起当初踹他那一脚……
情急之下,我打的似乎也极有分寸,没有很重,但他的皮肤眼见的红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大约,也许,可能有几分是故意的。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
当我像上次误踢他时那般说出:“我不是有意的。”瞧着风漓变了脸,报了仇的我赶紧闭了嘴。
清元无奈地看着我俩人,小白团也忘了委屈,傻愣愣在一旁。
我走过去将它脑袋一阵乱揉,它反抗不得,“敢招呼我一爪子,待我回去……”
上清宫逐云殿外。
我随手折了跟细枝条,耍的虎虎生风,楞是舞出手持金鞭玉缕的感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白团逼进大殿角落,阴森森笑着,过去就是一鞭子,不,一枝条。白团起初还想反抗,抖着胖胖的身躯发出稚嫩的吼叫,我适时抬抬脚,它就圆滚滚翻了两翻。无法,它只好望向旁边的少年,两眼泪汪汪,少年依然纹丝不动不发一言。风漓刚才得了我一拳,亦黑着脸倚靠在一旁,本着“你苦我苦,大家同甘共苦”的原则,也不吭声。
我谄媚地向风漓笑了笑:“八师兄,待我为你报仇。”他似乎并不领情。他的仇我是报不了,我总不至于再打自己一拳吧。总得转移下注意力,先暴揍一下始作俑者。
我左一下,右一下,白团浑圆的身子左躲右闪,偏偏又慢上半拍。我真是打的辛苦,不致于伤其筋骨又要让其狼狈。最终满地的毛发,白团身上一团乱,仅存的皮毛长短不齐,又时不时滚两圈,更显可怜。我觉得有些圆满了,清元眼中闪出一丝苦笑不得,此时已是深夜,风漓嗤了一声先行离去。
第二日,法道会,整个上清宫的弟子早早聚集殿外。
我起的晚了些,匆匆赶去,路上遇到同样行色匆匆的风漓,互望一眼,我赶紧低下头,狠命压下即将发出的喷笑声,那乌眼青,太好笑了。他似乎也赶紧低下了头。
等到大家入了座,风漓在我左手边,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道法与我来说,最是提不起兴趣,晦涩难懂,每次兴致勃勃要洗耳恭听,最后总是昏昏欲睡不知今夕何夕。
今日却不同。
每当有些倦意,就被周围的灼灼目光给烧醒,五师兄星澜还回头眨了眨眼,指了指眼睛。
怪不得,我忘了昨日被拍一爪子的事,今日洗漱的匆忙,忘记瞧了。定是有些凄惨,不然不会引来这么多好奇的目光。
法道会结束,小弟子们恭敬离去,师尊笑说:“今日,阿洛听的格外认真。”
我笑的格外谦逊。
众师兄也笑了。
大师兄映寒接着说,“听说昨日得一只灵兽,还是稀有的上古遗族。”
我立马挺直腰杆,骄傲地说:“我捡的。”
师兄们又笑了。
五师兄星澜笑眯眯:“哦,在哪捡的,我也去试试。”
“没了,就一只,而且相当难捡,我跟二师兄找了好久才碰到……”
我觉得有必要跟师兄们讲讲捡白团的艰苦历程,谁知刚开了个头,又是一阵笑声。
……
师尊咳了声,笑声才止住,“白虎乃上古神兽,仙魔大战之后本就数目凋零,散落它处未入本族的更是稀少,既然阿洛捡到一只就好好养着吧。”
我心中欢喜,不由赶紧为白团说些好话,“它长的非常漂亮,灵气十足,师尊师兄们定然也会喜欢的。”
“是它吗?”
我回头一瞧。
某只正费力地爬大殿门口的台阶。乍一看,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分不清是什么怪物,腿短身子圆,攀爬的辛苦,尤其是到了门槛处,半挂在上面,显得相当蠢笨。有一只手从后面推了它一把,才成功入了门,那人风似的跑了,看身形应是梓玉。昨日回来正巧碰见他,知道寻来只灵兽并关在逐云殿。
某兽被推进门,还是脑袋着地,晕晕乎乎站稳,傻傻呼呼观望一番,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我与风漓站的靠后些,它直接越过我俩……
我猜,是朝清元去的。整个大殿,它见过的,只有我们三个。它似乎极为喜欢清元,从云叠山时至今,它数次示好与他,是觉得他长相最佳还是火眼金睛看出他崇高地位。我忍不住嘀咕,“虎眼看人低……”旁边的风漓接了一句,“谁让你欺负它,刚才经过你时,跑的差点没绊倒自己。”
“……”
果然它跑到了清元身边,抬头向上望,两只爪子顺势扒上他的衣摆。可惜……清元一挥手,它骨碌碌一路又滚了回来,正落在我的脚边。我望着那双湿漉委屈的眼,觉得它十分狼狈可怜,立马决定原谅它当初的一爪之仇了。我将它抱起,它难得的没有反抗反而依偎在我臂弯,乖巧又可怜。
“小师妹,灵兽白虎一族,虽说算计上没有九尾狐一族心眼多,形象上却是威风凛凛,看起来比那些狐狸靠谱的多。你这只,不会是假的吧,至少也应该找只毛发长全乎的啊。”五师兄星澜疑惑。
白团立即支棱起耳朵,脑袋挺立,努力想摆出飒爽英姿的美态。只是如何摆弄仍是丑,尤其是我一低头就看见后脑勺的毛发短了一大截,我默念了好几句经法方才忍住不笑。
我将它按了回去。“我们的确是白虎,只不过……只不过它被捉时反抗,抓伤了八师兄和我,我作为它的新主人,总要教训它的。”
风漓的乌眼青一看就是外部重力所为,不是抓的……
我赶紧又加了一句,“等我们毛发再长全,定是只威猛的老虎。”
威猛的老虎又抬起头……
师兄们又笑了。
“不许再开玩笑,上古神兽地位尊崇,它实在幼小,阿洛养着吧,只是不许你们欺负它……至少在外人面前要爱护它。”
我觉得师尊说的甚是在理,在外人面前要对其维护,若是不听话,关起门来,再给它理理毛发。
之后,师尊放我们各自回去,我出了殿门,屁颠屁颠追着五师兄星澜去了。
“小师妹,何事?”
“我想要两瓶药涂涂……这里。”说着指指眼角。
五师兄伸手在袖中掏了掏,取出几个瓷瓶。我好奇地望着他神奇的袖子,他笑了笑,“不过袖中有装东西的物件罢了,过些日子给你弄个更好的。这两种药膏,一个使用半个时辰便可复原,另一个则需两日,你要哪种?”
这还用说吗,当然……两种都要。
我豪气地说:“各来两瓶吧。”好像东西是我的一般。
五师兄想了想,“是了,阿漓也伤了,那两日痊愈的定是给他的。不过用不了这么多,涂抹两次足矣。”说着仍各取两瓶给我。
五师兄果然懂我,可是懂得不够透彻。
我将那效果好的妥妥收藏起来,取那普通些的其中一瓶草草往眼角涂了涂,拿起另一瓶晃悠着给风漓送了去。
没想到风漓是个见多识广的……
他转了转瓶子,疑惑地说:“五师兄何时这么小气了,不是有更好些的吗?”
我干笑一声,心虚地说:“说不定用完了,就剩这种了。”
还好风漓没再说什么。
摘星殿处于整个上清宫的最西面,殿外便是一片葱郁的林木,我倚靠在圆石上休息。白团依偎在我脚边,偶有风吹树叶响,就抬头望望。
自从那日,我在殿上为它美言几句,我们就成了朋友,虽然临走时一边追着我的步伐,一边不时回头望望,直到清元彻底走出它的视线……
阳光微暖,清风半徐,树叶轻扬。空气中弥散着昨夜小雨后独留的清新,周遭一切皆柔和、静谧又美好。
这几日我多数时间停留在此处,越留越欢喜,若入不得仙道,在此安度余生,我大约是十分愿意的。
耳边传来细微地脚步声,我抬眸,风漓径自走过来,倚上另一处圆石,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