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至山脚下,清元招了一片云,踩着比云艇稳当多了。
上清宫,宫殿依旧巍峨,清风依然和煦,连花花草草也仍是生机盎然。我饱睡一觉,走出房门。
首次下山“除妖”我颇为满意,没遭遇危险,未招惹麻烦,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有礼守矩,对我等颇为敬重,心中很是受用。
风漓开始这项事务时,惹过不少麻烦,那时他初下天庭,不喜修炼,偶然发现这一处可以让他发光发热的地方。他虽没有修为支撑,可他懂得颇多,之前为了躲避修炼常常关在房中看各种书,此时派上用场,尤其精通一些卦象卜算之类。带上三两法器在凡间降妖除魔起来。
起初并未有“半山道人”的称号,也没有那一身骚包袍子的行头。身形单薄的少年凭着一腔热血,巍巍正义,不管是妖魔还是恶人,都要管一管。
一不留神就管到魔界小王子头上。
现任魔君共有三子一女。大儿水商,二儿水吉,三女水梦,到了小儿子取名水炎。这个名字取得随兴。自古水火不相容。他从小到大都比别人会闹腾,整日如同水浇火燎般蹦跳个不停歇,说身边的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为过。
据说幼时他偶得一黄甲巨蝎,行动起来无声无息,他便想辨识一下真伪,入夜偷偷放在他大哥水商的床下,并在他亲大哥的被子上涂了些蝎子喜欢的虫子□□。他大哥不疑有它,上床休息。那蝎子果然身子敏捷,不一会儿就悄无声息爬上床铺,却未寻得美味,正在烦躁,恰巧这位大哥热了怎的伸出一条腿,蝎子对着他大腿根就是一下,顿时杀猪般的叫声响彻魔宫。这个小王子成功验证了自己的理论,代价就是他大哥差点以后不能娶妻。
他大哥坡着腿追不上这个小魔王。腿好了又看见他这个幼弟眼中包着大把眼泪似乎只要给个理由就要无休止长流,鼻孔的气泡随着他的抽噎有节奏地忽大忽小,嘴里还做着深刻又全面的道歉。虽然知道他大部分是在扮可怜,但瞧着他如此入戏又滑稽的模样,实在下不去重手。
捉弄完大哥戏弄二哥。
除了不敢招惹魔君唯一的女儿三公主。魔宫中众魔都遭受过他的荼毒。年纪增大了些,倒是有些收敛,众魔皆道他长大懂事了,欣慰的热泪盈眶。却不曾料到,他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了凡间,撞上了热血少年风漓。
水炎虽混,之前却从未出过魔界,当时他初涉凡间,见到什么都稀奇。尤其是凡间女子温柔婉约,如水做的一般,与他所见的魔界女子大不相同。他忍不住上前瞧仔细这物种的玄妙,眼珠子几乎贴人姑娘脸上了,很像要强行亲吻的登徒子。吓的那女子失声尖叫。虽说是大家里出来的闺秀,乍然惊吓下喊叫声不比乡野村妇弱上半分,风漓寻着声就过来行侠仗义了。
一眼望去,稍做判断,必是调戏良家妇女。
“你为何要欺负她?”
“我几时欺负她了?”
那女子身旁的女婢适时来了一句:“他……他……他要……亲我家小姐。”
这还不是欺负?
那水炎一向横行魔界何时受过这般憋屈,一梗脖子,“就是想亲,怎么了?”
怎么了,小爷今日便要教训你这登徒子。本想仗着身量高给他几拳吓唬吓唬他,谁知发现对方也似修炼之人,使出来的法术极似魔族功法,那还了得,拿出法器,将他打伤。
这小王子灰溜溜跑回魔界,被他大哥二哥撞见。这是闹哪番,平日只见这小子欺负别人,如今是报应来了还是自己又在整什么新花样,只是这幅尊容,啧啧。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被他这个兄弟一把抱住大腿:“大哥二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然后添油加醋一番。
水商一探他兄弟内息,不是装的,确实受了伤。平日魔界与六界就谈不上友好,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竟敢伤我兄弟。二人潜入凡间,找到风漓,将他狠揍一顿。
风漓一边顶着一张猪头脸,一边吐着血,回了青城,恰巧师尊不在,大师兄听完原委,大怒。喊了二师兄出了山。
也该魔族两位王子倒霉,打完人还不赶紧回去,结果就被我这两个师兄堵上了。压倒性实力,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二王打成重伤,且更加猪头脸。
二猪头脸相偕回了魔界,魔君看到儿子们的惨状,一问缘由,亲自来讨个说法。
师尊回山后听闻事情经过,觉得处理的很是妥帖,他老人家对魔族素来无好感,又是护短的很,觉得没理由不打回去。
魔君找上门来,自是无好话说,几句话言毕,又打了起来。
这任魔君修为委实一般,较前任魔君,简直天壤之别。若不是当时魔族实在无人可用,他决计当不上这个魔君。他很快不敌。但魔族的脸面不可不要,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决定召集些修为高的魔族弟子再来战。
正欲先行撤回,只见天帝,足采祥云,亲临仙山,来做调解了。大意就是,你看你打了我,我又踹了你,你反过来又打我,我反过去又踹你。你也挨了踹,我也挨了打,扯平了。大家以和为贵,六界安稳最重要。此次事件的损伤费用天庭包了。
只可怜太上老君近年炼制的丹药赔了许多与魔君。本来魔君想说没扯平,你们只伤一人,我仨儿子都伤了,扯不平,但是这话说出来忒没气势,而且得了这许多灵丹妙药,也算因祸得福了。打也打不过,顺着台阶下,就此作罢。
严格说来六界中以天界最为尊,天帝性子温和,又因着儿子养在青城仙山,平时对青城弟子颇为照拂,临走又偷偷让老君多留些丹药与我们。把那老头儿心疼地脸红颈粗,还得端着姿态,不能失了天庭的颜面。
收了丹药,我三师兄云淇笑嘻嘻答谢:“多谢仙君赠药,我上清宫的药也不差,我八师弟已然活蹦乱跳又能上房揭瓦了,这些给他留着下次用。”把老君怄的瞪圆了那对不大的眼珠子。
这些细节我自是没机会看见,都是师兄们的几个弟子绘声绘色讲述与我听的。
如今风漓便在不远处,这倒霉孩子,据说当时被打的狠,一吐一口血,可唬人了。我满含怜悯之色走近,他狐疑地看着我的神色。犹犹豫豫问:“我……那件……道服,是真的很难看吗?”
原来是前几日街上晃悠时被打击到了。我思索了一下,若是有一日被人知道他是上清宫的人,丢的是我们大家的脸面。正色道:“确实不好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好八师兄容貌佳,若是别人穿更难看。”
他似乎没被安慰到。“我费了很多心血在上面,八卦太极图绣了九九八十一个,每个颜色皆与别个不同。”
“怪不得那么……独特。以后便只留一个吧,还能省不少银子呢。”
“哼,浅薄。”说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着我,这脸色转变快了点,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那日为何说我闺女要吃糖葫芦?”
“呵,呵呵,这不是担心您被凡人蛊惑了,您仙人之姿哪是凡间女子匹配的上的。”这话说的他颇受用。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为何二师兄只有妻子,这不是显得我比他老吗?”
这也要比较?我胡乱诌:“二师兄他妻子已经怀孕了,所以年龄相差无几,他是婚后多年才怀上,所以还是八师兄厉害。”
他终于满意了,“我要去一趟符清宫,找人修改道袍,你要同去吗?”
符清宫有个外门小弟子家里是做制衣生意的,还有专门的绣娘,手艺颇精。我无其它事,便想着跟去凑个热闹。
第8章 捡白虎
符清宫建于半山腰一处空旷地,宫殿高大气派,门口偶有弟子进出,穿的衣服各有不同,平添了些烟火气。风漓许是常来,又喜好玩闹,多数弟子都认的他,一时间跑过来见礼,颇为热闹。
制衣家的小弟子得知是特意来寻他,很是激动,至一处僻静处探讨细节。不就是将多个八卦无极图改为一个吗,如此兴师动众?我听了一会儿,线的颜色,线的粗细,针脚的大小,以致于边缘处绣线都仔细说了一遍。这风漓竟还是半个裁缝,懂得还挺多,不知道会不会绣花,想着他坐在房中提针拈线,不觉笑容满面。我突然满面笑意令小弟子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有些磕绊,风漓无奈地叫来路过的弟子乙带我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