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他似想了一想。
“我可跟他们不熟,他们恨不得你们把我收走呢。谁又敢跟神君动手,嫌命长么?”
有点见识,不过,“我师尊暂时应是不收弟子了,求求我师兄们,说不定勉为其难收了你,到时候你就低我一个辈分,你也愿意?”
少年笑了:“小姑娘有些意思,你们现在的装扮是—道士,不收妖吗?”
我囧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拜师呢,原来并不是个个如我般想拜师。我咳了咳,“我不知道,师兄说收就收,说不收就不收,你可以求他放你一马。”
“我却觉得你最好说话,也有趣些,不如留在这里,仙道神道不过是活的久,多了很多束缚,反而不如我们活的自在些。”
“那是因为你没办法活的久,我可不一样,我是立志要做上仙的,我是……为何要说与你听?”
少年笑容又大了些。
“小姑娘很和我的脾气,想请诸位到舍下一聚,可否赏脸?”
我望了望清元和风漓,他俩点了点头。“给你个面子,你住哪儿?”
少年手一挥,凭空出现一座大宅,“许久未有贵客至,还望莫嫌弃。”我用手摸了摸,是真实的,随便一个妖都能变一个宅子,自视高他一等的我顿时少了几分自得,少年笑了笑:“我还敢班门弄斧,弄个幻象不成?请进,这可是我攒了一辈子的窝,平常宝贝的很,可不随便示人的。小姑娘,不,小仙子,请。”
“我可不是仙子。”我小声反驳。少年微笑不语。
宅院里竟然有仆从,看见生人进来也不惊讶,一个红装女子引我们进了大厅,“主人好久没有请人做客了,各位有何需求只管吩咐红杉。”
落座后,我发现一直都是我与那少年对话,清元不爱说话便罢了,风漓平常话这么多,怎么也不吭声。一时反省是不是自己话太多。我推了推风漓,他似回过神来一般,问:“是你伤了那白狗。”
“是。”
“为什么?”
“庙后方是我后辈栖息地,我设了仙障,凡人无法入内,那白狗精打破这层保护致使凡人少年进去重伤了我几个后辈。我树木一族,修炼更为不易,开灵智的少之又少,凡人不懂,那白狗精却放任那少年行凶,我教训他罢了。”
“这教训有些重,如今他修为全无,根骨又被你重伤,与普通犬类无异。且内元被锁住,体质日渐衰弱。为何要如此重伤他,他究竟是如何伤的你后辈?”
“仙根尽断。”
莫不是连根拔起?
这精力充沛的孩子,没事拔树苗玩?这被拔起的树苗还能活?我很想问一问,又觉得不合时宜。
“他困倦想休息,觉得那几株树苗碍眼就拔了,那白狗精阻止不及,事后也没有想法弥补。”
不是,你睡你的,还管人家树苗长的周不周正碍不碍眼,顶多你换个地方睡,眼不见为净。我不禁反思自己睡觉的时候是否拔过花花草草,人家家长找来就不好了。
一时无语。
“我可以解了它内元的束缚,它中断修行,去给人看家护院,就当是历个劫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久了,不再为难它。”
“你既已知道寿元将近,还妄动法术?”
“早一日晚一日罢了,总不能眼看着后辈被欺负无动于衷。”
寿元将近?可是他看起来毫无衰败之态。“你看起来不像要命不久已的样子。”我忍不住插话。
“只不过是皮相罢了。”
我看他不愿多说,也不好追着问。
“你扬名这尚灵庙,本意是积德,现伤及其它生灵,自己也伤了元气,天道轮回,大抵如此。”
“说是积德勉强也算是吧,积的是老和尚的德,他圆寂前一心向善,只可惜□□凡胎很多事有心无力,在我归去之前帮他还愿,也算报了当年的维护之情。”
左右不过是人情债,与凡人无异,我听的囫囵,大多精力都用于桌上的葡萄上了,个大、颜色鲜,好吃。
出门时我还顺便牵了一串在手中,风漓十分看不上,白了我一眼。我假装不知,待到只有我们三个人时故意咂巴着嘴吃的声音巨响。风漓更加嫌弃,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心情大好。我终于发现了,有清元在,他收敛很多,我却有如鱼得水之感,甚好。
清元:“你喜欢这些?”
我一时摸不着这话什么意思,我打小就吃这些长大,只楞楞点点头。
清元:“我知道了。”
“……”这又是何意?
我想起那庙主说他不久与人世。觉得他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有些可惜。
清元:“以他的修为,早早就可成功渡劫升入神道列位上仙,但他却没有,时至今日寿元将耗尽。”
我疑惑:“为何?成为上仙不是修者梦寐以求的吗?”
清元:“是大多修者的目标,有些却只愿活的随心随性,精彩几千载胜过千辛万苦入了神仙路却要面对漫漫无期的单调仙涯。”
我:“做神仙无趣吗?”
少年眼神飘向远方,“我也不知。”
想必大多时日都在青城度过,不甚了解九重天上的神仙如何打发时日,看来还是要我自己修得上仙之位亲去体会了。
第7章 逛庙会
最近王家喜气洋洋,自从请了得道高人看治后,大白狗开始进食渐渐长些精神,慢慢的偶尔还跟着王昭去街上晃荡一圈,狗容一扫颓态,康健起来。不只大白狗好转,王家小外孙也面色红润,日见健壮。趴在父亲肩头被小舅舅王昭逗的咯咯笑,大眼睛骨碌碌直转,很是可爱。
王员外自是感激,备了银两酬谢,再三挽留多住些时日。风漓按照惯例取了些银锭,余下的退了回去,倒是应下多留几日逛逛。乐呵呵的王员外自然应下,并让王昭作陪,说是这混小子整日闲逛,附近好吃好玩的知道的门儿清。
鸿德府占地广阔,风漓自己都没逛全,更别提我与清元了,我自是开心不已,紧赶着换了一身普通男装,风漓又有些看不上我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急吼吼的样子,像只高傲的公鸡,姿态摆的讨人嫌。
我的师兄们极好说话,又把我划入自己人行列。如今就算我想保持距离,故意生分些都难,与风漓更是很熟悉,我再没有初见时的小心翼翼,心中无惧意,反抗起来也得心应手。
“这位道长,您本尊不也稀罕这里的东西,想必也是没来过的,怎么还看不起别人?”
“我那是接了任务,怎能闲逛,再说就是闲逛,爷……不……本座也是很挑的,随便的犄角旮旯也值得我去?”
我被这声“本座”激的抖了一抖。王昭就在旁边笑眯眯地听我俩拌嘴,并没有因为风漓的那句“犄角旮旯”的贬低而生气,自从帮他医好了狗,对我们一行人极为尊崇。他本就年少,除了精力旺盛,爱玩爱闹,没什么大毛病,反而被教养的很好,尤其对视为恩人的我们很是乖巧知礼。这一路下来有问有答,只在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双眼闪亮亮显出少年人的情态。
清元脚步略落后些,一袭白衣,腰间一块龙纹美玉,发间一支墨簪隐于黑发中,其余装饰全无。
我不经意回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遮去他公子如玉的风采,愈显俊美,端的是公子世无双,我不觉惆怅,长这么好看,让女子颜面何在?到哪里找女子匹配你的容貌?我作为小师妹……都开始操心了。许是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久了些,他疑惑望向我,我一咧嘴:“二师兄端的是好颜色。”
他没料到我突然直言夸他,愣了一下,“阿洛也不差。”
我差不差的估计无人在意,只怕风漓今日心情要有些差。
不知是来不及换,还是故意显摆他就是传说中的“半山道人”,他依旧花袍加身。倒是吸引了一些大叔大婶过来问询,王昭与有荣焉地隆重介绍一番。此地人善,自是不吝一番仰慕之词。我琢磨了一下,莫不是他想再招几个客户撑撑自己的名头,这是个法子。这本来也没什么,怪只怪……
清元周围也有人窃窃私语,有的还羞怯的掩嘴偷看,却大多是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豆蔻年华,花枝招展的,惹人喜。反观风漓身边,一堆身着同色系碎花衣裙的大娘,确是养眼多了。这分界如此明朗,我不觉就乐出了声。遭来风漓一记白眼。想必他也早已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