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放下胳膊的时候，已经有人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是程深。
再一看眼前的病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程深缓缓向他走过来，扯过旁边的凳子，往地上用力一放，然后坐在了他面前，“陆磊。”
“……程……程医生。”
“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是来……”
“我来替你说吧，你是来‘看’季晨的对吧？听说他醒了，所以你按捺不住了对吗？黑X。”
第四十七章
“……什么？”
“我说你就是黑X。”
“什么黑X，我听不懂。”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再演戏了，你演的够久了，现在只有你跟我。”
“程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深打断了他：“别这么叫我了，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程深站了起来，慢慢踱步，“我以前一直在想，黑X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度以为怎么也是个和陆国安年纪差不多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都说了我不是……”
“不得不说你伪装的很好，不论是在陆铭面前，或是在我面前，你都是一个单纯得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的少年。但是也不得不说你还是太嫩，你当初在美国给我的那个银行账号，我只要动动手段就能查出背后的人。”
陆磊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当初那个账号用的是林依依的名字，怎么也不会查到我身上……”
呵……
程深忍不住笑了出来，陆磊这才反应过来中了他的圈套。
“我就说嘛，你还是太嫩。”
“你……”
“怎么？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可以调查我，难道我就不可以？我一直都以为对我父母那件事那么了解的人，一定是和陆国安和詹建国关系匪浅的人，只是碍于某些关系他不能亮明身份而已。所以我就开始查陆国安和詹建国身边的人，詹建国我实在无从下手，但是陆国安就容易得多。他身边唯一一个让我怀疑的人就是你，陆磊。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因为程深的这一句话，陆磊的脸色瞬间阴冷了起来。
程深故作思考状，“好像是……你母亲和别人未婚生下了你，在那个年代，女人未婚生子可是大罪，你母亲因为受不了旁人的眼光和非议，就把尚在襁褓里的你给了陆国安，而她选择了自杀。”
当时程深查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因为陆磊的这一重身世而直接怀疑他，只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程深话音刚落，就看见陆磊双手握成拳，仿佛正压抑着深深的怒气。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陆磊爆发了，一怒之下他把程深猛推到墙上，“但你说的那些根本不是事实，那些都是陆国安编出来的，全部都是他编的！他骗了大家，他骗了所有人。他才是那个害死我妈的凶手，他才是！是陆国安让她未婚先孕，也是陆国安对她始乱终弃，是他害死了我妈，却还要装作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人。他陆国安有妻子有孩子，呼风唤雨活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而我妈早就被他遗忘，我恨他我就是恨他！”
程深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主动找上我？”
“自然是我发现了你父母的死和陆国安有牵扯，我想借着你的手来替我毁掉陆家，但是你太不配合了程深，你喜欢谁不好，偏偏是陆铭。”
陆磊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程深被他抵着有些呼吸困难，“所以……所以你就自己动手了。”
“对，我就是要杀了他。我早就想杀了他，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用T03？”
陆磊陡然一愣，手上的力气慢慢减弱继而松开了程深，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国安根本就不是突发脑梗，而是心衰导致的心脏骤停。他的大脑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所以才导致他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你根本没想到他能捡回一条命，所以后来你只能买通了医生，瞒天过海，为的不就是掩藏你的罪行吗？”
陆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匆忙的吞咽起口水，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用了T03？”
“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啊。我在美国曾经写过一篇论文，巧了，研究的就是T03，我对它太了解了。只是后来这种药被禁用，我的论文也就没能激起太大的水花。陆磊，当初我拒绝了你，没想到你还是用了T03。”
那时候程深主动找到他想让他帮忙查找害季晨的幕后真正的凶手，但是因为对方要求用T03来交换，程深最后拒绝了。因为他知道T03曾经虽然是一种镇痛药，但因其副作用太大，过量就会对病人的神经和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害，所以如今已经被明令禁止。说实话程深如果真想要弄到这种药，对他来说也不难，虽然程深当时也有过动摇，但最后他还是理智战胜了自己，他拒绝了。
“对啊，你不给我没关系，我一样能找到别的渠道。我就是要让陆国安死。不过，我一直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你露出的马脚可多了。我跟你第一次见面，也就是你借口让陆铭帮你做调查问卷，从而找到机会跟我见面那一次。其实这一切本没有什么大错，错就错在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所有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热情都保持怀疑和抗拒，除了……”
他想说，除了陆铭，他是个意外。
但程深没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你当初说你做调查问卷是为了写毕业论文，而你本人其实是计算机专业的。我问过陆铭，你最后的毕业论文和你曾经给我做过的调查问卷上的内容可是丝毫不沾边。”
“哦对了，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你，你借口说是因为楼下厕所人多所以才到楼上去，但是你知不知道那天正是因为楼上的厕所正在维修，所以楼上的人才会到楼下去上厕所，你这么一说我当时就知道你在撒谎，所以后来我调了监控，我看见你站在季晨的病房也就是现在这间屋子前站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我找人陪我演了场戏，结果你真的就按捺不住来了。”
陆磊想起白天里程深去找过陆铭，两个人在外面说话时，陆磊则站在里面听，他听见一个护士跑过来跟他说季晨可能快要醒过来了，陆磊紧张得手一抖玻璃杯就掉了。
“你故意的！”
“对，跟你一样，演戏而已。”程深虽然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他不敢拿季晨的生命开玩笑，所以提前把季晨换了房间。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你知道了这一切又能怎么样？现在就只有你跟我，只要我不承认你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程深嗤笑，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陆磊看，显示屏上是正在通话中的界面，对面显示的是110。
陆磊慌了，一把夺过手机，挂断电话把手机狠狠扔在地上疯狂的用脚去踩。
程深看着他做这一切也并不上前阻拦，冷眼道：“没用的，警察现在应该正在来抓你的路上了。”
陆磊突然停下了动作，手摸向腰间，程深刚反映过来他可能要做什么的时候，陆磊已经掏出了一把刀，直朝程深刺去。程深堪堪躲过，胳膊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我要杀了你。”
病房空间本就不算大，还有一张床挡在中间，陆磊手里的刀子不长眼，程深躲闪的时候几次撞上床帮，被陆磊钻了空子将他按在了地上，上方的刀不断地朝程深刺下来，躲闪不及被他刺中了肩膀，陆磊毫不犹豫又把刀子□□重新刺向他，程深痛呼出声，陆磊握着刀朝他的喉咙扎去，程深直接用手握住了刀柄，血顺着手指缝留下来。
“陆磊……你现在还有退路，你杀了我，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顿了顿，陆磊看着他说：“你错了，我已经万劫不复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的警察突然破门而入，陆磊听见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握着刀的手并不是程深想象中瞬间加大了力气，想着争分夺秒置他于死地，反而他突然撤了力气，坐直了身子，呼了口气。像是失败后的落寞，也像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