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赫嘉礼貌微笑:“再见。”
徐诚人走之后,办公室里再次寂静了很久。
谭永辉目光深沉地看着徐诚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陈赫嘉,也立在那儿半晌,视线落在桌上的那管药膏上,一动不动。
直到陈赫嘉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两个人都猛然动了一下,像是忽然惊醒。
陈赫嘉几步走过去,背对着谭永辉将听筒拿起来,“喂?”
过程里只听得到他简洁的回应:
“嗯。”
“好。”
“我知道。”
“马上过去。”
“谭总?”
似乎是在电话里被问到什么,陈赫嘉的语气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他回头,却只看见谭永辉离开的背影,于是无声苦笑一声:“谭总……不会来了。”
今天中午林予然半路肚子不舒服回家,他肯定……是要去陪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虽然看着很平淡,但是暗藏了很多玄机啊啧啧啧【才怪。
感谢小天使橘子汽水和瓜小西的地雷,每天都要么么哒(づ ̄ 3 ̄)づ
第15章 夜半情动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不算晚,八点多。
陈赫嘉用买来的食材随便炒了几个小菜将就吃了——他的厨艺一向不怎么样。一个人在这大到空洞的房子里忙忙碌碌,收拾碗筷,清洗餐具,出门倒垃圾,然后开始收拾昨天晚上被搅得一团乱遭的客厅和房间。
谭永辉昨晚还落下了一件外套在这。
陈赫嘉单手将那件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拎着挂起来,却发现里面口袋似乎装着不少东西,陈赫嘉迟疑一瞬,还是将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五张照片,一把钥匙。
将它们一一摊开在自己眼前,陈赫嘉一向淡然的表情也有了一丝裂痕,照片里自己和温言坐在茶餐厅里四目相对,竟然被拍出了几分温情脉脉,这偷拍的人摄影技术一定很好,陈赫嘉暗暗想着,去翻后面几张,无一例外,都是自己脸上带笑对着温言的样子。
手指忍不住抚上去,陈赫嘉心想,原来面对他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么?
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瞬间击中,他想,七年。
自己陪伴那个男人,用最真挚的青春,整整七年。
七年有多长?
足够让一个刚出生的小不点长成为会跑会跳会笑的一年级学生,足够让一个原本青涩单纯的初中生走过高考踏进大学校园,足够让一个才刚毕业雄心满志的年轻人成家立业。
但是走过来再回头去望,又觉得过去只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多少情人和夫妻都在这七年之痒上栽下跟头,但陈赫嘉清楚地明白,他和温言之间,连七年之痒都是个奢侈的东西,他和他分开不因为自己厌倦,也不因为那个人对自己不好,而因为他不想再对不爱自己的男人付出更多。
他是个多自私又多小心眼的人啊。
陈赫嘉慢慢蹲下身,紧靠床沿坐在地板上,捏紧照片闭紧眼。
他一向都承认自己脾气不好,却会在那个人面前伪装成最优雅最优秀的尖子生,家境清贫又如何,那些所谓的贵族气质他只稍稍模仿便能学会,于是在一群富豪之子里、在别人艳羡的眼光里活了整整七年。
但终究,敌不过一颗隐忍太久、又寂寞太久的心。
——我喜欢你,温言。
——嗯?好。
太多结局都早已被开局预言。
——我们分手吧,温言。
——嗯,好。
看啊,多相似。
从开始不能回头,到最终不会回头。
陈赫嘉坐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跟个青春期少女似的在这缅怀青春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将照片塞回去,钥匙……也塞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挂到衣架上去。陈赫嘉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想,过去已经过去,未来却还很漫长。
收拾好凌乱的房间后陈赫嘉便去了浴室。
伤口不能沾水,他也只能勉强脱了衣服打湿毛巾擦一擦身体,过程里后背擦得尤为艰难,但到底是独自生活这么久了,陈赫嘉还是动作很快地做完清洁,再接下来,就是吃药、睡觉。
所有的窗帘被关上,灯光熄灭。
陈赫嘉裸着睡在柔软的被子里,一片黑暗中他竟然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自从那天早上感冒加重之后,陈赫嘉便经常感到有些发热,鼻塞、头疼,尽管吃了药也无济于事,于是陈赫嘉只好把这当做是春季来临的例行感冒,放任它自己发展,说不定,睡一觉就又好了呢?
但是今天半夜他被热醒了。
身上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紧接着是呼吸困难,陈赫嘉辗转翻身,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压得无法动弹,“嗯……”他皱眉,噘着嘴去推拒。
“宝贝儿……”
烫人的气息喷薄在颈间,黑夜里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做什么?”
陈赫嘉睡得迷糊,一双漂亮的眼睛半阖着瞧人,“你回来了?”
习惯性地就说了这一句话,身上不断作乱的手却忽然停下来。
“……嗯,回来了。”
说完之后男人缠着他去吻他的唇,他牙关微开,铺天盖地的酒气便在那一瞬间涌进他的口腔。
“嗯……嗯!”
被迫承受掠夺,陈赫嘉的身体都忍不住半弓了起来。
浓烈的味道伴随着男人手下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动作,激得陈赫嘉不由彻底从睡梦中脱离,尤其是被咬上脖颈那刻的疼,陈赫嘉喘着气看天花板,感官的恢复使得他的意识逐渐清明,于是陈赫嘉就在这一片要被烧起来的火里想起来,谭永辉这是从bingo回来了。
吸吸鼻子,男人身上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刺得陈赫嘉皱起眉头。
“宝贝儿,我想你。”
纠缠的时候他听见谭永辉的呓语,陈赫嘉不由眼神一黯,他这是喝了多少?又把自己当成了谁?
“谭——”
刚想说话便被捏住了命脉,陈赫嘉死咬着唇没发出声音,谭永辉在他耳边低低笑:“叫啊,想听你叫出声来。”
那声音太动听,他终于沉沦。
一场异常激烈的情/事之后陈赫嘉整个人都瘫软在床上无法动弹,过程里陈赫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伤口又被撕裂了,只是酒醉过深的谭永辉并未发现他手上的绷带,而现在,满足过后的谭永辉早已在他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热度从身边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陈赫嘉睁着双眼看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幽冷月光。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谭永辉第一次这样带着一身浓烈的夜店气味在凌晨三点钟来找他的时候,他哭得多凶啊。
那个时候有多疼?
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很天真地在床上哭叫,一遍一遍地喊,你不要对我这样,疼,你再做下去我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的。
但是身上的男人却越来越兴奋,甚至说,那就恨吧,反正你也不爱我。
于是他的第一次就这么以一种近乎残忍暴虐的模式被剥夺。
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所谓看破的世界有多狭小,而原本早以为强大的内心又多么不堪一击,从此他再也不喊疼,得不到怜惜的疼是不能喊出声的,而那人势在必得的东西,也终于会落到他的口袋里。
无论东西是好是坏,温度是冷是热,结局是哭是笑,他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那么,为什么要反抗呢?
陈赫嘉转头借着月光去看谭永辉的脸,他伸出手,丈量了一下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可是怎么走了八年,都走不过去。
第二天陈赫嘉很早就起了床。
昨天晚上是没力气,但现在他已经还能算精神地在浴室给自己做清理,甚至干脆扯掉昨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绷带,看起来相当可怖的血肉在细密的针线里翻开,比之前刚划伤的时候看着还要吓人,陈赫嘉却也没有多管,清理完身体便找家里的绷带随便绑了一下就出了门。
这一次去的是一个小诊所。
里头的大夫有点年纪了,对着他这伤口一直絮絮叨叨地问,还责怪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因此重新缝合的时候下手格外狠,陈赫嘉的脸都白成一张纸,老医生才看着他乐呵呵道:“哎哟,没叫出声来,还是可以啊小伙子。”
陈赫嘉松开紧咬的唇,嘴角勾起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