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吧。”录像师也有些无奈:“如果还是那人,你大不了再挂了呗。”
樱代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她轻声招呼。
那头忽然响起了一个青涩孩童的声音。
“舅……妈……”
樱代微微一愣。
随后似乎是个女老师在一旁急急忙忙的小声责备道:“什么舅妈,叫姐姐。”她音量高了一些:“来蛙蛙,叫姐姐好!”
樱代霍然瞪大了眼。
“姐,姐……”温禾笨拙的吐字又一次通过听筒传递了过来。
“蛙蛙?”樱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她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蛙蛙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呢?天哪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介绍一下。”录像师调整了一下镜头,朝她对了个口型提醒道。
“啊,哦!”樱代慌忙坐直了,调整了一下表情,咧嘴笑了起来:“这个是我侄——啊不是是我妹妹,现在在上小学,她……比较害羞。”她激动的笑不下去了,几乎要哭出来,强自按捺住情绪:“我,我没想到她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温禾说:“开……心。”
樱代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蛙蛙你,你听话啊。”她语无伦次的说:“不要跟同学打架,他们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把自己的东西收收好,别没事就往外跑,网吧更不能去啊,我,我节目结束了就去看你啊。”
“别,哭……”温禾像个小机器人一样下达命令。
“我没哭,才没哭呢。”樱代用力揩了一下眼角:“我挺好的,那什么,你要听老师的话啊,我时间到了。”
“嗯呢。叭叭溜。”温禾念道。
“886。”樱代说。
她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录像师。
“这段儿挺好,我把前头那段给你掐了。”录像师说:“但是你妆哭花了,这我没法给你处理啊。”
“没,没事。”樱代简直停不下来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朝录像师鞠了一躬:“谢谢老师,特别感谢。”
“唉。”录像师叹了口气:“行了走吧,下一个。”
樱代捂着脸走出了演播室。
她用手挡着脸避开人群走,哭的一抽一抽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觉得人挺奇怪的,之前遇到那么多糟心事也没哭,都一板一眼的熬过来了,偏偏遇到一丁点儿温情的时候,就容易绷不住。
这栋楼好就好在它大,樱代在各种交错的走廊里走着,也没碰到人,她眼泪就跟流不干净一样一个劲儿的淌。
她哭着哭着乱糟糟一团的脑子却突然开始运转了。
温禾?温禾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还那么巧的就......救场了?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止住了哭泣,揩了一把脸,飞快的转身朝着练习室跑去。
她跑到练习室外的走廊上,倏地驻足。
走廊里没有开灯,四壁幽暗无光,靡靡的钢琴曲回荡在空旷的甬道之间,一阵一阵,一缕一缕。
就好像是走在绿野仙境之中,带着薄雾的丛林深处流淌出属于精灵的吟唱。
她扶着墙慢慢的,悄然的摸索过去,她看见了唯一亮灯的教室,有微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温宇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钢琴前,领口微敞,十指翻飞,他目光低垂,不知望向何处,好似在发呆,他身前也没有摆琴谱,只是信手自如的弹着。
琴音跌宕。
这画面静谧温柔到令人不忍打扰。
樱代倚在墙边,出神的听着,却慢慢的将推门的动作收了回来。
有些事是可以问清楚,但是问清楚了之后,将会面临更多令人困惑的问题。
她一度做着少女们都喜欢做的梦——钟爱的人从天而降,碰巧也深爱着自己。但是当有云泥之别的两个人骤然间真的拉近了距离,云会消散,泥会干涸,只有置身其中才知道那是多么麻烦的事。
太复杂了,复杂到以她目前的能力无法承受,无法解决。
她咬了一下嘴唇,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颂最近给她洗脑洗太多了,导致她当晚又做了一个与温宇有关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穿着校服裙翘课摸到了琴房。
春风送暖,琴房的窗户大开,摆在架子上的琴谱被风吹的一张张翻过去,“刷刷”作响,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演奏。
男人就像一座完美的神祇雕塑。
风将他的衬衫衣角拂动,那衣料似是半透明的,甚至微微发着光,看起来纯净无暇,她在窗户边趴着听了一会儿,直到男人朝她看了过来,瞳光深邃、温柔。
她立刻像是个色鬼一样被那一个眼神勾引了,翻窗而入,随后画面一转,她便被对方抱住,端放在了钢琴盖上。
男人低下头来吻住了她,她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拥吻之余轻声喊着“老师”。
然后短短的校服裙摆就被捞了上去——
“不行啊!”
关键时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坚定意念让樱代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梦境戛然而止。
“滴答”“滴答”,摆在桌角的闹钟指针在不停地走,樱代瞄了一眼,好像是凌晨三点多。
室友们都睡得很死。
她惊魂未定的攥着被角,心脏乱跳,睡衣湿透。
半晌,她用手背探了一下脸颊,滚烫。
靠,这梦再做下去还得了啊?师生校园.avi?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母胎单身小樱花也只能梦到这里了。。。。。。_(:з」∠)_!
好凉啊,凉到自抱自泣。
第58章
樱代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把身体里的火熄灭了大半,她人却完全丧失了睡意。
她走到桌边, 蹑手蹑脚的收拾了一下东西, 出了宿舍。
这个点练习室空无一人, 整条走廊都寂静无声,她跑进去打开灯, 锁上门,然后一屁股坐到了钢琴前头, 翻开了钢琴盖。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重新展开, 铺在钢琴上, 用力用手掌压平,上面潦草的写了几行谱子。
她没学过弹钢琴,但是钢琴键还认识, 乐理之前也在SARA公司培训过, 于是用一根手指戳着琴键发出单个的独立的音节。
她连续戳了几个来回, 旋律略略成型,甚至有了色彩, 她咬开笔盖儿,“刷刷”的在纸上记录着。
时间在无形中流逝,很快, 《逐梦训练营》在第四期的评比中又淘汰了一批选手,梁颂就在这里止步,跟樱代道别。
“我在外面给你加油, 给你投票啊!”梁颂搂着樱代的脖子不撒手,狠狠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冲鸭小樱花!”
眼下整个节目组还剩十多个选手,尤珍珍的名次一度落后,但是节目方屡次给她镜头,标注“训练过劳晕倒”,“坚强带病随训”的字幕,同情牌打出手,她的人气稍有回温。
一部分网民们的眼睛却是雪亮的。
“我觉得尤珍珍后劲不足了,赌一毛最后冠军是左樱代。”
“节目组捧不动YZZ了吧,不懂还在苟延残喘什么,是时候换个主了!”
“那个镜头剪得也忒假了8,你丫住院还化那么好看的妆?真不知道那些说‘看哭了’的人是什么傻白甜小姑娘。”
“尤珍珍我没哭,左樱代的亲情连线给我看哭了。”
“楼上别走,我也哭了。”
“我哭的差点被我妈赶出去,小樱花真的不容易啊。”
“别人家里都是爸爸妈妈哥哥的宠着,小樱代怎么只有个妹妹啊!”
“我听说左樱代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之前她老表一家不是恬不知耻的搞她来着么?”
“哎哎哎?新入教的樱粉求楼上姐姐科普!”
节目渐入尾声,同时也标志着全民投票的活动越发进入白热化,左樱代和尤珍珍两个人的名次实时变动着。
最后一场公演定在半个月以后。
第四期节目的时候,主持人汤哲表示最后一场演出会有特别的嘉宾助阵,而特别嘉宾的名单将在三天后公布。
“特别的嘉宾,你知道是谁吗?”樱代坐在钢琴跟前,晃着两条腿问加百列。
这几天温宇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了,唱作组的人也稀稀拉拉的疏于训练,樱代就彻底霸占了钢琴跟前的位置,她那首歌已经写了七七八八,想着要赶在最后一次公演前完成,作为她的杀手锏,彻底K.O尤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