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玺墨没想到他还纠结这个话题,当下面色不变,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永昌帝,神情无比认真且慎重道:“一点关系都无,父皇还是莫要想太多!这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莫说是祁烈太子了,便是父皇你的替身,还有儿臣出去办事时,不得不离京留下的替身,都多少与咱们有些相似。按照父皇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他们都与咱们有关系不成?再则,父皇你多少年没见过骆锦衍了。这么多年过去,你敢肯定,还会认得他的模样不成?”
楚玺墨这一席话,顿时叫永昌帝语塞。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骆锦衍还在的话,他还能认得出那个人吗?
也许,会吧?
骆锦衍,他记得这个人。可现在他长什么模样,好像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若不是突然间看到洪武国的太子祁烈,他想,他也许就想不起来这么一个人。
毕竟十几年过去了,这十几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又怎么会记起那个早已没了的人?
可他到底在执着什么?若是骆锦衍还在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的妻儿不管,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嫡女落到那样的地步?
想到这,永昌帝摇了摇头,暗叹自己多心,便将这话题抛之脑后。
只要那人不是和骆锦衍有关就好,他就怕骆锦衍其实和丁北睿一样,其实都还没死,就为了某些缘故,愣是断了他的臂膀,害得大楚陷入现在这个境地。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洪武国的太子吗?他得允诺,可是作数?
看来,稍后动手术时,先和颜诗情谈谈才成!
楚玺墨看他父皇不再言语,心下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暂时是不会再怀疑了吧?
这皇家父子俩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坐在马车上的宜柳县县令,陈大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待听完后,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什么洪武国的太子,还有什么皇上要动手术,以及丁北睿和多年前的骆指挥使什么的,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知道的太多了,不会被灭口吧?
陈大人在战战兢兢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了地方后,他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随即立在一旁,躬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玺墨下了马车,扫了一眼浑身略带颤抖的陈大人,这才伸手扶着站在车辕上的永昌帝。
颜诗情与倪氏由陈大人带来的人领路,早已先他们一步到达。
此时就连准备动手术的房间也准备好了。
因是夜晚,颜诗情怕光线不足,故而让人点了不少的油灯。
同时还让人抬了两块擦干净的厚实木板过来,搭建成了临时的手术台。
等到永昌帝被送进来后,她朝楚玺墨点点头,这才看向周围,道:“皇上已经答应动手术了,你们且都下去。我这是动手术,不宜有外人在。”
随着她的话落,四周好似有威风刮过一般,随即又归于平静。
颜诗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到底有阿墨在,且永昌帝又同意就是不一样。
永昌帝虽说已经从楚玺墨那吃了定心丸,但还是忍不住道:“听说,番外使者已经答应,将武器卖给我大楚?”
颜诗情双手正在消毒,听到他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瞬而转头看向他。
想到这手术,又见他眼底的疑惑,便点点头:“是的!皇上,我要准备开始手术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当睡了一觉。”
她说完这话,便看向一旁,已经备好了麻沸散的倪氏。
永昌帝心下直打鼓,目光频频朝门口望去。
颜诗情知道他在看什么,却只当没看见。
时间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她真的没什么把握,若是再继续拖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样。
永昌帝看着端过来的一碗药,颤抖地伸手接过。
他端着药碗,放在嘴边许久,刚要喝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看向颜诗情道:“怀瑾,已经歇下了吗?”
颜诗情已经无奈了,这是让他喝麻沸散,不是喝毒药,怎么就一再地拖拉。
在这样下去,他要是死了,也怨不得谁!
“已经歇下了,皇上还是快点喝吧!”
倪氏看颜诗情不语,主动替她开口催促永昌帝。
“那……”
这下颜诗情的耐心终于告罄,她目光直视永昌帝,话语很是不耐烦道:“怀瑾已经睡了,阿墨就在门外守着。皇上若是想平安无事,还是不要拖延时间,早些喝下早些动了手术,大伙儿也早些放心。这样一再拖拉,那噬心蛊发作起来,请恕诗情无能为力。是生是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第1016章 成与不成,我都不会怪你
守在门外并未走的楚玺墨,听到门内的声音,想了想伸手敲了敲门,随即推开探了个头进来。
“父皇,儿臣和三舅都在这外头候着,你且宽心!”
永昌帝看向门口处的楚玺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嗯!”
楚玺墨得到他得保证,复而端起碗朝嘴边而去。
就在他喝下第一口时,突然面色狰狞,手一抖,装着麻沸散的碗摔破在地上,他整个人捂着胸口跌在地上,缩成一团。
颜诗情和倪氏互相一看,眼底闪着惶恐,慌忙上前将人挪离地上的碎碗旁。
“倪姑姑,你快去在准备麻沸散,我先用银针控制住,快!”
门内的动静,门口处的楚玺墨和江云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摔破碗的声音,皇上微弱的闷哼声,颜诗情话语中的惊惧,这都叫他们心下惶恐。
难道噬心蛊已经开始发作了吗?
当初颜诗情就与他们说过,噬心蛊一旦醒来,就是要人命的。
能从早上拖延到现在,已经很了不得了。
若不是皇上一再拖延,只怕手术早已成功。
现在就要动手术了,来这一出。
莫非,这是天意?还是说,好事多磨?
不管两人心中怎么想,颜诗情飞快地取出银针,扎在永昌帝身上的几个穴道上。
而倪氏在颜诗情吩咐之际,便匆匆忙忙再次往厨房跑去。
她准备的麻沸散不多,谁能想到喝个麻沸散都能出问题不是?
现在没办法,只能重新熬,这一耽搁,怕是凶险又要多几分。
倪氏一推门出来,楚玺墨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走了进去。
待看到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时,眼眶一热:“父皇!”
江云野也面色凝重地跟着进去,看到那额头上冒着豆大汗滴,连话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人时,慌忙转身将门关上。
“阿墨,抱皇上到那台上,快。还有,捏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因为疼痛咬到自己的舌头。对了,不要碰到他身上的银针。”
永昌帝此时心下很是后悔,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早知道会这样快发作,他应该听话的。早上就该动那个手术的。
颜诗情眼底的惊惧,他看在眼里。
所以,这是老天在报复,他不听话的结果吗?
颜诗情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此时她心乱如麻,但脑子却是越发的清晰。
既然已经同意动手术了,阿墨和干爹都在这,她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死。
现在她要做的事,先用银针控制住已经苏醒过来,开始啃食永昌帝心头肉的噬心蛊。
等噬心蛊被控制住后,马上动手术将之除去。
只是这已经被啃食的心头肉,她该怎么办?这怎么补上,又不能给他换心。
这次就算手术成功,勉强能保住他一条命的话,只怕连一年都活不了。
或者说,能活三个月都不错了。
颜诗情越想,面色越沉。
她这神情落在江云野和楚玺墨眼中,两人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如原来计划那样进行了。
永昌帝强忍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疼痛的心脏,拉着楚玺墨的手,气喘吁吁道:“阿墨,父皇知道,不行了。你答应父皇的,一定要记得!”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他断断续续说了许久,说完这话,便松开了手,再次缩成一团。
楚玺墨的心如放在火上烤。
他很是着急,但他根本不敢催颜诗情。
他知道小女人已经在尽力,他不能给她压力!
一刻钟,两刻钟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