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弄得心浮气躁,明焰忍耐不住,一把按住寒章的手背,“摸脸有什么意思,要不要试试别的趣味?”
云收雨歇,明焰懒懒趴在榻上,红衣散了一地,像水面盛开的红莲。
寒章将明焰抱进怀中,“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明焰挑唇,“为何这么问?”
“十年未见,你的修为却下降了。”
明焰笑起来,去咬寒章的下巴,“下降又如何?若我那些仇家齐齐找上门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寒章手指按住明焰嘴唇,“不会。”
懂了寒章的意思,明焰笑容越发粲然,“那就等你尽心护我了。”
“嗯,我会全心护你。”
因着诸天大阵时刻不断地汲取灵力,力量流失太多,明焰虚弱又困倦。他靠在寒章怀里,无知无觉间,便昏睡过去。
寒章轻抚明焰细腻的脊背,又轻吻他的发顶,低喃,“再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救你了……”
第五章
执迷第五章
明焰一日胜一日的虚弱起来。他原本还想遮掩一二,后来发现,寒章双目虽眇,感知却太过敏锐,根本掩饰不了,干脆愈加随意。
他心里清楚,当年他修炼《诸天星功》,以合体期修为,献祭诸天大阵,此后的每一瞬息,诸天大阵都会从他身上抽取灵力魂神。
而现在,连寒章都可以感知到他的修为在下降。或许再过不了多少时日,他便会因神魂崩裂、修为溃败而死。
明焰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是怨是恨,早几百年前,就已经怨过恨过了。只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盲目信任,太过愚蠢。
他叛出宗门,当了一个无拘无忌的邪修,性子反倒沉静下来。
透过窗户,见寒章在桃花树下打坐冥想,明焰手撑着下颌,思忖,已在元婴巅峰徘徊许久,寒章的修为,估计又要压不住了。
刚浮起这个想法,便见天地间骤然变色,日光被阻,八千里劫云已飘浮于坠月峰的上空,其间电光闪烁,威压惊人。
此时此刻,坠月峰是不能留的。
明焰拉过寒章为他准备的火红披风,离了坠月峰。
因着突然出现的劫云,天衍仙宗上下一派喧哗。明焰如绯色轻烟一般,进了摘星殿。
殿中,掌门身着青色道袍,独自站在大门处,远望八千里劫云。
明焰拢了拢披风,视线落在一处,“这劫云一出,不知会有多少人暗中关注。你想把寒章藏起来,不让人知道,怕是不容易。”
他眼中映着雷电光亮,回想,“我记得我从元婴期,突破至出窍,不过三千里劫云。但区区三千里,也已引得修真界震动。”
掌门回答,“是这般没错。”
看向掌门,明焰问出最后一句,“这般不世之材,你当真舍得献祭给诸天大阵?”
掌门目光不动,回答,“诸天大阵,乃是我天衍仙宗之根基。一切之一切,必要以诸天大阵为先。”
这便是天衍仙宗的秘密。
修真界宗门无数,而能称为“仙宗”“仙门”的,莫不是宗门内,曾有老祖飞升上界。然而,万年来,登仙之路几乎断绝,全界数尽,竟无一人飞升。
但在天衍仙宗内,却有一诸天大阵,若开启,便可连接通往上界之路。
诸天大阵乃上古阵法,到如今,已有残缺。曾有老祖飞升上界前,破获弥补之法——令将《诸天星功》修炼至第九重的修士,以身体神魂献祭与大阵,填补大阵残缺,如此,每隔三千九百九十九年,大阵方可开启一次。
若诸天大阵成功开启,天衍仙宗内,就有了可以成功飞升上界的机会——千般好处,不可估量。
也是因此,掌门才会不择手段。
五百年前,习得《诸天星功》、献祭诸天大阵的,乃是明焰。
而如今,是寒章。
坠月峰上,劫雷已经劈下,声势震动寰宇。
明焰心道,天劫降临时,寒章正在桃花树下,看此番声势,估计桃花树是保不住了。
心中微憾。
“说起来,你们抓了寒章什么把柄?”
掌门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枚碧绿玉牌。
明焰蹙眉,不无讥讽,“你们可真是机关算尽,寒章拜入宗门时,不过七岁,你们竟然就已经将他的命牌,握在了手里。”
玉牌本是虚影,在掌门手中散开,“诸天大阵事关重要,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雷劫已过九重,闪电如巨蛟般自天际咆哮而下,坠月峰上情况如何,谁也看不清。
明焰收回目光,“做个交易,如何?”
雷劫过后,劫云退去,被遮挡的天光重新辉耀四野。
明焰到坠月峰顶时,发现峰顶都被天雷削去了一半,四处都是乱石碎屑,所住的房屋没有例外,已化成飞灰。
红色衣摆从地面掠过,不染尘埃半粒。明焰走了几步,忽地停住。
寒章打坐的地方,是天雷力量最强之处。此时此刻,地面裂开,山顶不存一物,寒章脸色苍白,唇边还沾有血色,周身灵力混乱衰弱。
然而,在他身后,却有一棵桃树灼然盛放,轻盈花瓣缀在枝头,似云霞绮色,艳丽袅娜。
不由地,明焰行至树下,摘了一片花瓣在指尖。
“树与花,竟都无恙?”
寒章重咳数声,颔首回道,“嗯,这是你送我的见面礼。”
因是你送的,纵雷劫万里,我亦护之无恙。第六章
执迷第六章
经过短暂的修养调息后,寒章的修为稳定在了出窍中期。
明焰柔软手臂从身后把人缠住,身体贴合,“你的《诸天星功》,到第几重了?”
“第六重。”
明焰稍一琢磨,“那这功法练至九重时,你正好能跨过分神,晋入合体期。”
相比他人,寒章心境纯澈,又是不世出的天纵奇才,境界的晋升水到渠成,毫无阻遏。
被灵泉水泡得浑身绵软,明焰干脆覆在寒章身上,任由如墨长发飘浮在水面。
寒章执起一缕乌发,置于鼻尖嗅了嗅,“好香。”
明焰轻笑,“可要再闻闻别处?”
在浴池中嬉闹许久,明焰挑着寒章的下巴,仔细端详,“睡了你这般绝色,也是无憾。”
意识到什么,寒章猛地抓住明焰的手,“你要离开?”
这般反应,明焰很受用。他朝着寒章耳朵吹气,“我哪儿也不去,就挨着你,你莫嫌烦才好。”
寒章声线松下来,“欢喜还来不及。”
半阖上眼,明焰又命令,“泡腻了,抱我上去。”
寒章依言将软若无骨的人抱起,自浴池站起身,带着一身湿凉水迹,去了卧房。
数日后,掌门侍从又来传话,让寒章准备,参加晋升庆典。
寒章目光微凉,“谁的晋升庆典?”
“当然是寒章真君您啊!您不知道,现在,天衍仙宗内外,无数人想要一睹您的风采……”侍从语气恭敬十足,“卑下从未见过,八千里劫云!”
寒章听完,神情却无一丝变化。
他淡声吩咐,“你去回话,就说我要闭关冲击分神,不去参加庆典了。”
等侍从走后,明焰才从卧房出来,“为何不去?”
“太过怪异。”
“哪里怪了?”
寒章直言,“自我入门起,师傅从不让我出现在人前。现在,却要为我举办晋升庆典。”
明焰勾唇,“不想去便不去,我倒是宁愿你多陪我,你若离开,我得多寂寞。”
仿佛再无杂事缠身,明焰在坠月峰住下来。
寒章练剑,他便躺在桃花树上,携一壶酒,怡然取乐。
日月相继,不过五十年,寒章已跨过分神,冲击合体期。
而众人已知,天衍仙宗坠月峰上,住的乃是寒章真君,未过千岁,已将成为合体大能。
寒章打坐,明焰便躺在地上,以他的大腿为枕。
自下而上,明焰促狭眨眼,“寒章真君如今已是名满全界的厉害人物,有何感悟心得?”
寒章浓睫低垂,侧颜如寒玉雕琢,“无。”
明焰笑道,“那今时今日,我枕于你膝上,有何感悟心得?”
“心悦甚矣。”
“还有吗?”
“不想放你走了,一刻也不想。”
明焰笑声清越,手指缠卷寒章的头发,“太过贪心可不行。再有,若有人知道,声明赫赫的寒章真君,竟然跟一个邪修厮混在一起,非得声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