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池州结束最后一把,把掉落的小猪佩奇放入她怀里,眉目舒朗,戏谑道:“我负责玩得好,你负责玩得开心。”
潜台词是,我俩天生一对,你有我足够。
阮软不知道是否听懂,双臂微微上移,满怀的玩偶挡住她半边脸。
怀中一堆战利品实在太夺人眼目,隔壁那对情侣还因此闹了别扭。
女生气得跺脚,迁怒于她男朋友:“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一把一个准,你玩了十几把,屁都没有,笨死你算了!”
男生本就有些尴尬,听了这话顿时更没脸面,一阵讪讪。
许是阮软一身学生装,看起来乖巧好说话,女生大着胆子上前,说:“小姐姐,我和我男朋友抓了好久,一个都没抓到,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跟你买一个啊?”她顿了会儿,忙补充道,“我就是试着问一下,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阮软看了眼蒋池州,他挑眉,示意她自己处理。
阮软放下玩偶,将之摆成一条直线,声音轻轻:“你喜欢哪一个?”
“这个~我是个社会人,就喜欢小猪佩奇。”女生拿出手机,“我扫你微信吧?”
阮软忙摆手:“不用,送你的。”
习惯使然,和陌生人讲话,音量总是会放很低,以便遮住沙哑的音色。
女生连说了好几句谢谢,临走前突然回头,朝阮软大喊道:“小姐姐,你声音特好听,特别酷,我贼鸡儿喜欢,所以你以后说话可以试着大声点啦,像我一样哈哈哈。”
她男朋友在一旁泼冷水:“那估计没多久她男朋友耳朵就会和我一样,听力急剧下降。”
“你找死吗?娃娃没抓到一个,屁话倒是很多!”
两人打打闹闹走远,女生兴许没料到她微不足道的善意,会在别人心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阮软怔怔看着他们的背影,眼角突然滚落一滴眼泪。
蒋池州从背后拥住她,叹息样的语气,清楚传到她耳膜:“我也喜欢。”
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说喜欢,但在这一秒,阮软切实体会到了被包容宠爱着的滋味。
就算有朝一日,他失去兴趣,这两个字也够她回忆好久。
泪水违背意志往下淌,眼眶倏地变得通红。
滚烫泪水砸在蒋池州手背,他握着小姑娘的肩膀转身,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
食指轻轻点在她眼角下方,说:“收。”
上一次她哭,他说这里有个开关,按一下就好了。
阮软止不住流泪,哭腔浓重地同他抱怨:“坏了,关不起来。”
蒋池州却微微笑着,俯下身去:“既然开关坏了,那就换个法子。”
潮湿柔软的唇,贴上她眼皮,一点点,吻去残余泪光。
阮软突然抬手,主动抱紧了蒋池州。
她陷于他怀抱,终于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小哭包。”他哼出一声笑,“别人该以为你是因为娃娃太多喜极而泣了。”
阮软作为回应,便是拿额头轻撞他胸膛。
“能耐了,敢拿头撞我了。”蒋池州每个字都透着满满宠溺。
从前阮软见他如老鼠见猫,总想着逃,眼神总带着防备,他心头火起,于是有了第一次失控。
他曾经信誓旦旦,要把小姑娘□□成适合自己的情人,要属于顾星源的依恋眼神有朝一日属于自己。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他陷落的速度比想象中更不可控。
阮软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从他怀抱抽离,两人拉着手,往珠宝店方向走去。
游戏厅连通珠宝店,需经过一道风雨桥,两边坠着小夜灯,一眼望去,像通往一个温暖的所在。
蒋池州温声哄着人,叹道:“你连哭都这样好看,总让我感觉在犯罪。”
阮软恃宠而骄,手里抱着她钟爱的皮卡丘,其他都让蒋池州拎着,闻言沉默了片刻,猝不及防捅蒋池州一刀:“你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和她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对面珠宝店传来的尖叫。
女人高分贝的嗓音穿透温暖的幻想,如一记重锤,直击蒋池州内心梦魇:
“狐狸精,你不要躲,你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还有脸躲,你花着我的钱,给你买首饰——”
“我遭的是什么罪,你为什么非得来抢我老公——”
蒋池州笑容卡在脸上,如生锈一般。
原来这条路,竟是没有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24章 好看
珠宝展示台处处灯火明亮,整层楼照得如同白日,一切肮脏事儿无所遁形,露出丑陋的真实面目。
只见风雨桥另一边,两个女人纠缠在一处,处于弱势的那人穿着桃红色旗袍,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时却被另一个女人狠狠抓在手里,脸部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看起来好不狼狈。
动手的女人满脸泪痕,一边嘶哑地怒骂着,一边紧紧拽着小三不让她走。
女人声音凄厉,很快两人周围便围了圈人,全是寻声凑过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人群走动,将声音挡住,可声音仍可沿着介质传播,无处不在,无所阻拦。
蒋池州能清晰听见女人的每一句骂声,听清每一个肮脏的字眼。
高度重合的场景使得视网膜轻微扭曲,时空仿佛倒置,轻而易举唤醒他的记忆。
心脏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血管急速收缩,四肢变得冰凉。
那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们班刚发了月考成绩单,蒋池州照旧拿了全对的试卷羞辱钟遥。
钟遥扬了扬拳头:“看看你得意成什么样了,谦虚懂不懂啊?骄兵必败懂不懂啊?”
蒋池州笑得见牙不见脸:“不懂,不需要,你有本事也考满分啊。”
那得意忘形的模样真实欠揍,钟遥差点当场就和他闹起来,就在这时,窗边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着蒋池州喊:“州、州哥,你妈妈出事了……”
蒋池州脸色倏然一变,笑容隐匿在阴云密布的脸上。
那是钟遥最后一次看他这样恣意的笑。
他赶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其荷挨了一巴掌,她素来白净的脸颊很快浮现出红印子,发髻微微散开,摇晃了下身子,扶住办公桌才站稳。
蒋池州当即脑子一热,顾不上问一句,拳头已经挥出去了。
方其荷忙冲上来抱住他,胳膊紧紧勒着他的腰,连声道:“州州,冷静点,冷静点……”
蒋池州虽然未成年,可到底是男性,盛怒之下挥出去的拳头,力道有多重,自然不必多说,那女人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大块。
她穿着艳红色旗袍,款式高档,脖子手指均带着昂贵的首饰,像人形的炫富展示台。
女人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气得手指都在抖,一下一下比划着,仿佛要戳到蒋池州脸上:“你就是不要脸,我说错了吗?生个孩子也跟你一样没教养,怪不得只能抢别人的老公。”
她骂得狠了,牵动颧骨处的淤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再不见雍容华贵的气质。
办公室里几位老师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尴尬地立在一旁。
蒋池州喉间发出低吼,眼眶里血丝遍布,蓬勃的杀意涌了出来,方其荷牢牢抱着他,滚烫的泪水砸在他后颈。
女人整了整衣服,高仰着下巴:“怎么?以为生了个儿子,就能把我挤下去了吗?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有我在一天,你就永远别想进蒋家大门。”
蒋池州已经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了,只感觉到方其荷的泪一点点沾湿他衣领,她怕他冲动,一遍遍安慰他,说妈妈没事。
“你没事吧?”
记忆和现实蓦然重叠,蒋池州茫茫然眨了两下眼睛,长睫抖动,有种脆弱的美感。他急促喘了几口气,狠狠闭上眼。
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口,血液从心室涌向四肢,身体渐渐回温。
他睁开眼,眼底已一片清明,只余淡淡的血丝。
视野逐渐清晰,直到能看清阮软神色里不加掩饰的担忧,她微蹙着眉,两手抓住他的手腕,微弱的温度从她掌心里传过来。
蒋池州缓慢眨了下眼,许久没开口,音色透着磨砺过的沙哑:“我没事。”
他偏了视线,这才注意到阮软后腰处的异样,她今天穿了件白无本制服,此时衣服后背一片脏污,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泼了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