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头条(45)

这回他不会再吐了。

“浅衫,以后我们有空就来这里住住。”傅忱语气轻松,对陆麟道,“弟弟你高三毕业快点学开车,我们就能轮流开了。”

陆浅衫想起傅忱送自己那辆车:“我……”

“你就先不学了。”傅忱一锤定音。

他以前让陆浅衫学车,是建立在不知道陆浅衫骨折过的基础上,现在他知道了,必须去哪儿都送陆浅衫到最后一公里。

前面两山之间有一片空地,傅忱开了三小时车,看见前面好多车堵着不走,以为指定休息区。

一打听,才知道,往前一百米有个小土坡崩解,泥石堵在了正中央,大车小车都过不去,等待挖土机过来清理。

傅忱估摸了一下距离,这里离陆浅衫家只剩一公里,走两步就到了,天快黑了,不知道挖掘机什么时候到,不如把车扔在这儿,步行进去。

他装作不懂:“走进去要多久?”

陆麟抢答:“一小会儿就到了!我们下车走吧。”

“行。”傅忱打开后背箱,提出了两个黑色大背包,里面进山前在超市买的食物,包括零食饮料蔬菜肉类,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傅忱和陆麟一人背一包,只让陆浅衫拉了一个轻盈的行李箱,里面是换洗衣物。

三人走过塌方处,面前是两条笔直伸向不同地方的路。

傅忱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

陆麟:“姐夫,你方向感真好。”

傅忱连忙澄清:“回去重修语文,这分明是第六感。”

陆浅衫拉着行李箱杆跟在后面。两人为了照顾她,都慢慢地走着,她不由加快脚步,背包不像行李箱可以拉着,在肩上多呆一会儿都受累。

小路上蹿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头发蓬乱,后背背着一大捆废纸,仿佛是刚到哪户新装修的人家去捡的建筑包装纸,可以卖给收破烂的换钱。

小姑娘从小路下坡后就走得很慢,两根麻绳绕过稚嫩的肩膀,握在手里,在上身拴得紧紧的,蜗牛背壳似的慢慢走着回家。

陆浅衫个子高,伸手一挑,就把小姑娘身上的重担接过来,出言解释:“我帮你拿一会儿,我们应该顺路。”

小女孩警惕的神色一松,手心一下空了,搓了搓裤腿,“谢谢姐姐。”

陆浅衫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连背负的模样都很相似。

傅忱一见陆浅衫单手拿那么重东西,眉头一皱,就要拎过来。

陆浅衫缩手,没让傅忱碰到纸皮上的水泥灰:“没事,不重。”

她边走边问小女孩,唠家常一般:“开学上几年级了?”

“三年级。”小姑娘眨着大眼睛问陆浅衫,“姐姐,你是哪里来的?”

陆浅衫笑道:“我就住前边的梅子树下第二家,上大学工作比较少回来。”

陆家一家人都很少回来,儿童相见不识再正常不过。

小姑娘想了想,恍然大悟,她羡慕地看着穿漂亮衣服的陆浅衫,以及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西装革履打扮的傅忱。

“上大学就是这样啊?我也想上大学,我也要出去。妈妈说沈玉姐姐也是我们这里出去的。”

“对。”

“可是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没有时间,老师让随意背六首课外古诗词我也没背完。”小姑娘细细的眉毛拧成一起,眼里透着焦急。

陆浅衫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自己,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农活碎活,没有时间念书,但她记性好,总是能在上学前一天赶出来。

耳边传来小姑娘小声背古诗的声音。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今安在……”

“姐姐,下一句是什么呀?”

李白《行路难》七言,六句,学校布置的任意六首古诗,发奋努力的学生才会挑战难度。

如当初陆浅衫,她会选择背《春江花月夜》,背《将进酒》……

陆浅衫鼻子有些酸,声音很低:“这位语文老师回答一下。”

傅忱握住陆浅衫的手,侧头对小姑娘道,声音坚定有力,如长缨破冰——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和他衣食无忧琴棋书画的童年不同,眼前这个小姑娘是陆浅衫的幼年缩影。

因为受过一样的苦,所以感同身受,所以满心鼓励。

傅忱发挥了一个语文老师的素养:“你知道这首诗每句话的意思吗?”

“我、我……不太懂。”

“那我给你讲讲。”

傅忱深入浅出地讲诉了每一句的意思,当走到路分叉处,他告诉小姑娘:“不要着急,慢慢背,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谢谢大哥哥,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小姑娘坚持从陆浅衫手里接过纸皮,重新背回身上,又对她说了声谢谢。

傅忱握住陆浅衫的手,眸色清浅,看着陆浅衫不说话。

陆麟一路被他两腻歪坏了,半路居然还带教学的,干脆长腿一迈追上小姑娘,帮小姑娘把东西送回家。

他们站在青青梅子树下,山风吹着晚霞渐行千里苍穹。

背后就是陆浅衫出生的地方。

是陆浅衫的家。

“浅衫,与过去和解吧。”

傅忱抱住她,轻轻在她耳畔道。

这是他坚持要陪陆浅衫来的重要目的,在这片生陆浅衫养陆浅衫的土地上,告诉她,他爱她的全部。

不必妄自菲薄,不必囿于过去,踯躅不前,请大胆地拥抱未来,拥抱他。

陆浅衫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嗯。”

她最后的家乡,她狼狈不堪的经历,她无耻封建的原生家庭,傅忱都知道了。

陆单辜负她对父亲的期待,但是这片沉默的土地没有辜负她,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乡亲,凑钱给她上高中的村委会,做陆单思想工作欢送她上大学的县教育局……

这里,是他和陆浅衫分手的原因,也是他们相爱的伏笔。

站在这里的陆浅衫,才是完整的。

“我爱你,爱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傅忱深情告白。

“我也爱你。”

互相剖白,气氛正好。

“哎,衫衫!你可算回来了。”陆婶子嗓门依旧大,操着地道方言,“旁边这位是你的对象,这俊得……哎有点眼熟我是不是见过?”

婶子呼啦啦说了一串,傅忱没听懂,尴尬地冲她笑了笑,问陆浅衫,“大姐在说什么?”

陆浅衫想了想,诚恳道:“她说你来过。”

刚刚告白,夫妻生活就满是套路。

傅忱:“……”

他扯了扯嘴角,坚决否认:“不可能,大姐记错了。”

“这西装领带的,婶子想起来了,两年前蹲衫衫家门口哭的,是不是你……哎哟可怜的。”

陆婶子突然切回普通话,流利得一批。

傅忱:“……”

“衫衫,就是他对不对,你过来看看,他当时还朝这里打了一拳,我给你看看血迹还在不在……”

傅忱:“…………”

作者有话要说:陆婶子:我会专门说一些让傅老师尴尬的话。

第36章

傅忱打的那一块砖,恰好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一抹殷红的血迹氧化发黑,很容易就找到。

人证物证都有了,傅忱总不能嘴硬说去做个血迹鉴定。

“好吧,是我。”傅忱败下阵,他怀疑自己假装听不懂大姐的话,用外语否认,大姐下一句就能说出“我正好陪我女儿学过一段时间的外语。”

陆婶子露出疑案告破一般的欣喜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跟陆浅衫说家里缺什么就到她家去拿,邻里街坊的不要客气。

“谢谢你,婶子慢走,等我收拾好家里再登门拜访。”

陆浅衫该别陆婶子,定定地看着傅忱:“你到底还背着我干了多少事?”

哭了多少回?

陆浅衫心脏钝钝作痛,刚憋回去的眼泪立马又收不住。

“你来过,你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山路这么长,你吃苦了吗?”陆浅衫对两年前的交通情况再熟悉不过,说着说着尾音已经泣不成声。

傅忱失笑:“这么多问题,你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每一个。”陆浅衫咬定问题不放松,“坦白从宽。”

傅忱:“你这对我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你数数你自己坦诚的时候有这么直白吗?你做了坏榜样,我打算跟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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