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不在意,胡明河却有些过意不去,虽说对面那丁子豪与他也不过的是点个头的关系,但赵九福毕竟是自家族叔千交代万嘱咐让他帮忙看顾的学生。
不过他似乎很忌惮丁子豪的想法,虽说看不惯他的做法也不敢多说什么,闭上嘴自顾自看书去了,丁子豪对此视若无睹,一直没抬眼皮子多看他一眼。
很快人就到齐了,车队开始慢慢出城。赵九福前后张望了一下,他们这一次去参加府试的人大约有十几人,以戴河镇的考生来算只占一半,大约其他的都自行前往了。
三个人一辆车,一共有五辆车,车前车后还有两个骑着马的镖师,可见这钱倒是也花的值,戴河镇距离新亭府不算远,路也太平,所以车队的收的钱也合理。
算起来到这个世界八年时间,这居然还是他第一次离开戴河镇,赵九福忍不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辈子他是个孤儿呢,上小学的时候也出去春游过。
赵九福有些好奇的看着古代的官道,与陈家村往戴河镇走的泥土不同,这条官道上铺了青石,只是这年头的青石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
这条青石路是还算平坦,但马车在上面行走还是有些颠簸,看那青石之间硕大的缝隙就知道了,跟水泥路之类的简直没法比。
唯一胜过现代的,大约就是道路两旁美妙的风景了,在别人眼中是荒郊野外,在赵九福眼中却是原汁原味的古代森林,再加上现在正是阳春三月,野花盛开,简直美不胜收。
赵老四离家多远,不过回家之后也是知道一些小弟的习惯的,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两旁,忍不住笑着说道:“这样的野花野草不稀罕,你怎么天天看都看不腻?”
赵九福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好看吗,虽说是野花野草,却有旺盛的生机。”
赵老四嘿嘿一笑,直接说道:“你跟你四嫂一样,看啥都觉得好。反正我也听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看着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赵九福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家四哥四嫂也是天生一对,四嫂温柔虽然有闲情雅致,又有一肚子的诗词歌赋,却能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四哥对读书十分头痛,却愿意尊重妻子,每次温柔说起他听不懂的话都十分捧场,原来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也能融洽的相处。
日头慢慢升起,外头的太阳就有些烈起来,赵老四就说:“阿福,你进去坐着,车上不好看书的话就闭眼休息一会儿,外头太晒了。”
赵九福微微皱眉,问道:“四哥,你也跟我一块儿进去。”
赵老四却笑嘻嘻的说道:“我平时种田都晒习惯了,再说了,我坐这里也好跟赶车的大哥说说话唠唠嗑,我就是坐不住的人,坐在里头还不得无聊死。”
赵九福无法只得进去了,他一进去就瞧见胡明河靠在他家大哥的身上,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胡兄,你这是怎么了?”
胡明河脸色有些苍白的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虚弱了:“我这是出生就有的毛病,别人都喜欢坐车,偏偏我以坐车就觉得恶心。”
赵九福暗道估计是晕车,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梅来,那是老陈氏自己做的,他们家门口的青梅树结果多,但是果子又酸又涩,老陈氏就自己炮制成了梅子,通常只有家里头的孕妇吃得下去,赵九福出门的时候想着也许会有晕车的问题,就直接带上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晕车,倒是胡明河有些不舒服:“胡兄,你要不要试试看含着一颗梅子,说不定会好一些。”
胡明河接了过去塞进嘴巴里头,立刻被酸的皱起了眉头,但酸味过后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倒是略好了一些,他含着梅子感谢:“是好了一些,谢谢赵老弟了。”
赵九福微微一笑,就听见对面的丁子豪冷哼一声,他抬头看去,正巧看见丁子豪挑剔的看着自己,见他望过来立刻抬高了下巴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赵九福微微挑眉也没搭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想着在车上看书也不方便,索性就闭上眼睛打算休息,顺便跟万亨唠唠嗑也很不错。
虽知道他刚闭上眼睛,忽然马车一阵震动,一个紧刹车差点没把里头的人甩出去,赵九福反应敏捷,抓着车架子没动,胡明河有他大哥护着,那丁子豪就惨了。
他那仆人自己都没稳住,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头滚,眼看就要摔一个狗吃屎,最后还是坐在外头的赵老四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免得他们跌落马车。
赵老四身体强壮,一把就把丁子豪主仆两个拎了回去,他也没多看两人一眼,伸着脑袋往车厢里头问:“阿福,你没事。”
赵九福连忙回道:“四哥,我没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赵老四也微微皱眉,他们的车辆比较靠后,这会儿只听见前面闹哄哄的,赵老四生怕弟弟考试途中横生枝节,跳下车说道:“车大哥,你帮忙看着点我弟弟,我去前头打听打听。”
那车把手原本打算自己过去的,见他三俩下跑出去也就只得留了下来。
第46章 强买强卖
赵老四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他没有贸贸然的冲到最前头查看,反倒是慢慢靠近那群人,围观了一会儿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从戴河镇往新亭府走会路过一个叫做大槐村的地方,不错,就是那个位于洪文县,因为出了一个不孝子导致整个村子都被官府出发的那个地方。
自从出了那件事,原本还算是富裕的大槐村一落千丈,可不是吗,成年的男子不是被发配边疆了,就是挨了板子不能起身,壮年的女子也是如此,最后安然无恙的居然大多是老弱病残以及未成年的孩子,一下子将大槐村的境遇拉低了许多。
壮劳力都倒下了,村子的待遇也大不如前,现在连进城门都难,动不动就会被人刁难,平时亲戚之间走动都不受欢迎,十里八乡恨不得跟他们划清界限,似乎就认定了大槐村的人都是不孝之人,恨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甚至还有几个出嫁的女儿被休了回来。
若说那不孝之人是罪有应得的话,那么村里头其他的人家确实是无妄之灾,一开始他们也不是没有阻拦过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无论如何,日子却还是要过,只是壮劳力倒下之后,剩下的老弱病残种田就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这一年他们大槐村拿到的种子都是最差的,要交的赋税却更多。
大槐村的人被逼到了极点,又不敢怨县太爷和知府大人,只得想着法子赚钱,至少不能让家里头的孩子饿死不是。
如今这一出就是大槐村人想出来的办法,他们把通往新亭府的路给拦了,说是拦了,倒不是直接挖开了,或者用什么石头拦起来之类的,而是让几个孩子老人在路中间跪着。
一看见有马车过来,这些人就直接跪在了路中间,有一个老太太还直接躺了下来,马车自然不可能直接从他们身上粘过去,只得停下来。
这一停下来可不就走不得了,老人孩子一块儿围过来,倒是也不敢抢东西,只是一个劲的卖东西给他们,卖的还是那种一看就是用地里头青草随便编织的挂件。
这年头哪门哪户没点编东西的手艺,别说这种简陋的挂件了,就是认认真真用竹子编出来的竹筐也不值钱啊,这草叶子编出来的东西放一放就黄了,可以说一文不值。
大槐村的人就围在路口,几个孩子踩着草鞋一个劲的抱着他们的腿,老人就拿着东西塞进他们的手里头:“后生,你们买一些,一个就要三文钱,也不贵,就当买一个吉利。”
那车队的镖师脸都黑了,大声骂道:“我呸,你们大槐村的东西还说什么吉利,别到时候把霉运都沾到我们身上了,快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还是围着他不让开,继续说道:“后生,就只要三文钱,真的不贵,你们买十个我们就让开,不然你们就别想过去。”
镖师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心中气的不行,又不敢真的动手,这要是真的劫匪的话他反倒是不怕,打杀了也没事,但问题面前的人不但又老又残,说到底却还是大槐村的良民,他真要是动手的话万一出了人命可麻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