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良缘+番外(95)

刚咽下的一口汤把湛湛的脸烫熟了,她红着脸往他的盘子里布菜,被他哄的泪迹浅了些,“都什么时候,您还说这不正经的话。”

“不成么,”诚亲王夹了一小丛咸菜伴着白粥喂她,“我这也没漫天要价啊,这条件不苛刻吧?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

湛湛眼里含着泪笑,“我月份越来越大了,肚大腰圆的,王爷不嫌弃我变丑了么?我脚腕子都肿了一周呢。”

“谁说的,”他皱了眉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端庄轻俏的,谁也比不上。你跟水下的河蚌比比,人家那才是浑身丰实的肥肉,你连瘦五花都排不上,顶多算块儿排骨,还是得学学河蚌,肉越多开了壳取出的珍珠就越大越圆。”

“您怎么拿我跟河蚌比呢?”湛湛反驳他,“王爷说的不对,他们说了越到后期越不能多吃,小鱼儿养的太肥,就难游出来了。”

“原来如此,”他昂起下颌略略忖度,“看来得空我还得找他们给我补习,一个不留神功课就落下了。”

听他把妇科生产专门当做一门学问研究,湛湛心里感慨万千,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感受到腹中又浅浅泛起了浪花,她把手覆了上去,她的孩子有个顶顶好的阿玛。

用过膳湛湛送他出门,雪束直泄下而来,她又兀自开始心悸,诚亲王催促她进屋,“一时半会儿要是不见我回来,千万别闷坐枯等着,困了乏了,先好生安息着去,我是去跟皇帝打嘴仗,你别太过为我担心,脚腕子不是肿了么,我若回来的早给你揉揉。”

她笑中带泪说好,把头偎在他怀里了一会儿,才放他走,“王爷路上注意安全,路滑,走慢些。”他点头应下,等着她先进了屋这才转身离开。

入了紫禁城行至乾清门,刚好到了戌时,门禁上正准备下匙,撞见有人前来,几名侍卫们都很紧张,看清是诚亲王也不敢掉以轻心。

“三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一名曾经跟他在门上打过交道的侍卫宋戈拜手道:“宫里新立下了规矩,戌时之后,任何人都不能在各门上进出。”

“我找皇上有要事商议,”诚亲王拢了衣襟道:“你们门上耽搁不起,叫你们领班过来。”

正说着,郝晔从门内走了出来,拍了拍宋戈的肩膀让他往后退,“既然是三爷要入门,咱们门上便当担待着,规矩是死的,心眼儿就不能活络些?你去给养心殿禀一声,三爷有事要见万岁爷,见不见皇上说了算,你替谁拿主意呢?”宋戈一听忙道不敢,忙应个是飞跑着去了。

诚亲王从他脸上瞥回视线望着门内,呼出口冷气道:“满打满算,你这门上挡我第三回了。”

“职责所在,你就见谅吧。”郝晔斜视他,“怎么,预备跟皇上掏心窝了?”

诚亲王眼睛下视,算做是默认,默了下又道:“那位大抵是不会松口儿,先摸摸底吧,瞧瞧人家到底打的是云贵总督的主意还是整个马佳氏的主意,要是后者,事情就难办了。”

郝晔叹息道:“云贵总督的那封信太过致命,若不是我了解实情,了解临成的为人,大概也会认为他是谭宗衔的共犯,毕竟作为领班,是他把门上的侍卫调离了现场。那封信恰好证明了他的动机。一天之内两场三法司会审都没人提出质疑,皇上毕竟打的是先手,后手再怎么补救终究是亡羊补牢。也只能求谋局之人胸怀恻隐,笔下留情了。”

说着等到了宋戈前来回话,“三爷,养心殿那边说已经过了面圣的时辰,万岁爷也预备下值了,所以今儿暂且不见人了,让您改天再过来。”

皇帝这样的态度很明显是敷衍,若要等到改天,他大笔一挥,临成就真正人头落地了,诚亲王似乎早有预料,门上的侍卫来不及阻拦,他便一携满袍湿冷的寒气跨过了乾清门的门槛,长驱直入。

宋齐几名侍卫想追着拦截又有些迟疑,郝晔摆了摆手道,“放行,回头真要计较起来,我担着。”

第82章 灯火寅夜

其实去往养心殿,走内右门是最近的选择,不过考虑到皇帝有可能设置阻碍的情况下,郝晔这条路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乾清门既然放了行,接下来月华门,遵义门,养心门上的侍卫笔贴式们倒不好过多为难他。

到了养心殿门前,殿门已经完全锁了,御前太监魏尚迎他上阶,似乎料到他会来,专程在等他一样缩腰道,“三爷来的不是时候,万岁爷方才已经下值前往后寝殿歇整了。”

吃了闭门羹,诚亲王的声色还是十分平静,颔首道:“无妨,我立在殿前等,应该坏不了你们内廷的规矩吧。”

暗含的意思是皇帝不见,就不打算走了。魏尚愣了愣,劝退道:“三爷这又何必呢?您看这外头雪下得这么大,别说一整宿,就是一会儿也要把人给冻坏的,您还是先回王府吧。”

诚亲王只是沉默寡言站着,无论他怎么劝都不为所动,魏尚颇感无奈,只得躬下身行个礼前往后殿到皇帝面前回话。

皇帝立在窗边,也同样是淡漠的口吻,“他若要等便让他等着。”

兄弟俩都是倔性子,谁也不屈谁,魏尚暗暗叹了口气,皇帝遇刺,背后主谋是自己弟弟的娘家人,诚亲王若为袒护娘家人,哥俩儿为此早晚要起一场纷争,皇帝这般拒而不见让诚亲王撞了个冷钉子,这下马威使得当真是不讲任何情面。

伺候皇帝歇下,他不能闲着置诚亲王于不顾,作为御前太监,皇帝的家事也是他的差事,返回到养心殿,诚亲王依旧在廊下站着,后襟的孤影在烈风中飘动。

魏尚让值夜的太监从值庐中沏了杯热茶敬上,“三爷若嫌冷了,不妨到他们的值庐里坐坐。”

诚亲王唇中呵出的冷雾与茶水的热息交融,最后化做了简单一声道谢,魏尚接下他手里的茶盅打了躬往后退,那样的态度瞧上去有皇帝的影子,只不过皇帝是那种帝王君临天下,受千万人瞩目的姿态。

这位王爷骨子里沉淀下来更多的是静默,他不是那种需要接受喧嚣崇奉的气度,他更像是立于高寒巅峰的一颗树,一般情况下不争不抢,却又有他的坚持。

风裹挟着雪扑面而来,允颀不觉得冷,站在北京城的中轴上居高临下远望,九城万家灯火阑珊,逐渐的也被雪海淹没的毫无光亮,仅仅余下满眼苍茫,那盏热茶触及心底浇成了泥潭。

他想他从未看透过人心,看懂过这座城。让他有信念自持的是那个一直等他回家的人。她是人间烟火,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受到世间尚存余热的人。眼前浮现出她的脸,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高原,养心殿的阶前浅草蔓生,远处层叠的屋檐殿脊绵延成了冰川山脉。

各街巡视的太监们再次扯着嗓子报时辰时,已经寅时了。东侧檐廊的尽头起了一盏光晕,魏尚在前头掌着灯笼,照亮了皇帝跟诚亲王两人呜咽翻飞的袍角。

仅仅是擦肩而过,谁也不瞧谁,谁也不出声搭理谁,皇帝的袍尾直接漫过门槛进入了殿中,魏尚忙跟上前道,“万岁爷,三爷在外头等您了一夜了,您看……”

等侍茶太监奉了茶,皇帝走到案台前坐下身挥了挥手,终于下了令,“让他进来。”魏尚忙应了声,到门外请人去了。

诚亲王身姿屹立,五脊六兽陪他站了整整一夜,站的时间太久,仿佛融进了那道风景里。皇帝看着门外的他缓缓转过身,一夜的雪风斜袭,雪片挂满了他缂丝彩云金龙皮袍下摆开叉位置镶缀的兽绒。他朝他看过来,眼底似乎正在涌来一股酝酿已久的风浪。

皇帝闲靠在龙椅上,这次手头上没有忙其他事情,殿内太监也全部都被屏蔽掉了,似乎是想认真谈话的意思,比了手让他坐,“等了一晚上不容易,有什么话直抒胸臆便可。”

这一夜吞咽的凉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诚亲王说不必,“既然皇兄这么说,臣弟就不必绕选说客气话了。”他在殿中站定,凝睇过来,“这案子,可是皇兄挑了谭宗衔,丁勉当傍角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皇帝叉起手,注目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透露心声的破绽,允颀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很陌生,其实若仔细想想也合常理,他自幼便出外省当差,这趟回京还不到一年,他在高原上饱经风霜的时候,他的这位皇兄同时也坐上龙椅忍受来自四面八方,明枪暗箭的压力,皇帝面临的局面远远要比他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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