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良缘+番外(87)

夜深了,诚亲王抚了抚她熟睡的侧脸,轻轻抬起她的脖颈放在枕头上,从她身下抽出胳膊,让章莱掌着灯笼走进书房,写了封信笺递出,“现在就派人把这封信送到刑部提牢厅沈自翁府上。”

章莱应嗻拿了信往外走了,他在圈椅间靠下身,脸色隐没于黑暗之中。

皇帝遇刺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震动朝野,一大早诚亲王府上便有访客,一位是都察院佥都马佳志辉,另外一位是刑部提牢厅沈自翁。

这两人相遇均深感意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诚亲王在王府书房接见他们,三人会面也顾不上互道新禧,他径自看向沈自翁道:“看来皇上遇刺一案,你也被排除在了会审之列。”

沈自翁免冠行礼,道声是,“三爷凡有所请,奴才无不依从,只是昨儿晚上朝廷拟定的会审名单中临时把奴才给裁撤掉了,刑部那头由奴才的上峰刑部尚书马益昌还有十三贝勒代劳出席。会审的内情儿,奴才纵然想,也没法子道与您说啊。昨儿晚事发之后,我那上峰带着人入宫逮了好些人入狱,案情却密而不发,以奴才的职位,穷打听,打听不出什么名堂。”

“十三贝勒?”马佳志辉疑问道,“这位爷不是宗人府主事么?怎么管起刑部的事情了?”

“佥都大人还真别说”,沈自翁道,“这位贝勒爷高攀上了靖南王府的门槛儿,预备要做四十万大军的女婿,万岁爷能不看重人家么,十三贝勒可是万岁爷堂堂正正的自己人。人家眼下用“驾前红人儿”形容都不为过。圣眷深厚,皇上器重呗。”

都察院佥都马佳志辉还有刑部提牢厅主事沈自翁,按三法会审的议程,他们的官位职衔应该在审议的官员之列,现在却全都被朝廷故意边缘在外,马佳志辉的儿子马佳临成于案情有牵涉,让他回避原在情理之中。

而刑部提牢厅主事沈自翁被刻意排除,应该是因为皇帝清楚他跟诚亲王交情匪浅的缘故,那么朝廷这样做明显针对的就是诚亲王了,想要彻底遮盖诚亲王府的耳目。

看来皇帝为了防他还真是不遗余力,除了他本人之外,连他的亲信之人都一并隔绝在外。诚亲王的嘴角渐浮起一丝冷笑。

那边两人心里正犯嘀咕,见他扣开了怀表盖子看了眼,“辰时了,三法会审应该已经开始了,唯有等会审结果出来再说,但愿是个好消息,自翁先回吧,劳你专程跑这一趟。我跟佥都大人在此等候消息。”

“三爷客气了,”沈自翁拱拱手道,“凭奴才跟三爷的交情,奴才自当勉效驱驰,只是目前事关万岁爷遇刺一事奴才无可献议,奴才这就回衙门当差,若有什么新闻,奴才自不会隐瞒,照实答复王爷。”

诚亲王点头,“我就不送你了。”沈自翁带上红缨帽,“三爷客气,您留步。”

送走这位刑部提牢厅主事,马佳志辉回眼打量他这位侄女婿那叫一个崇敬,这位年轻的王爷总冷冷清清端着架子,却没有气浮的样态,遇事能沉得住气,让他这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也无不折服。像他这样连年在偏僻角落里当差,在朝廷里还能安插下眼线人手,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都察院跟刑部,大理寺三个部门之间来往频繁,他跟沈自翁也算相熟了,如不是今日赶巧撞上了,他还真想不到此人跟诚亲王会有什么渊源。不过沈自翁这条线断了,会审的过程就不得而知了,他从诚亲王这头也暂时打探不出任何情况。

他在诚亲王面前不能露怯,面儿上维持镇定,实则心里头已然端不住了,把临成那个不争气的小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刑部位于紫禁城正南偏西的位置,夹在坡儿胡同跟前府胡同中央,是三院六部集中之所在,审案的场所定在刑部督捕司。

郝晔入了刑部大院,迎面而来的是十三贝勒,两人互道寒暄,“新春始至,祝十三爷吉祥如意了。”

允谒回道:“也祝郝兄吉祥,诸事顺心顺意。”

两人往督捕司衙门走,郝晔问,“这事儿您也参与?”

“这不为万岁爷分忧解难么,”允谒口气也有些无奈,“提牢厅主事沈自翁今儿告假了,我顶人家的位置。”

因告假不便参加是明面儿上的说辞,其实还是皇帝派这位贝勒爷充当千里眼顺风耳的角色。郝晔心领神会,慢一笑,“那今儿提审犯人这差事落十三爷身上了。”

允谒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说着一挑眉,“还没问郝兄呢?这事儿怎么劳您出席?”

说着走到殿门前,郝晔比个手让他先请,“说来话长,进门咱们再说。”

接近辰时,奉准参与会审一事的官员纷纷就座,六部尚书,都察院左督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六科给事中,十五道监察御史,这三法司九卿包括内阁军机几位大臣一同会面,无形之中就给殿中营造了一种紧张压迫的气氛。

辰时刚到,案件审议正式开始了。

第76章 审案(2)

按步骤,作为此案的主审部门,得先由刑部尚书马益昌叙述案件的事发始末,他看向刑部督捕司主事宁海,宁海点头朝着堂外道:“传证人。”

话落由刑部两名衙役陪护证人们进入堂中,马艺昌道:“现下由本官按各位的口供宣读皇上遇刺一案的事发首尾,作为本案的目击证人,还请各位再次确认。”

下头站着御前总管太监魏尚,三希堂御前女官佟玉茹,熙和门侍卫领班唐乾以及西华门侍卫领班谷天丰,均垂首表示默认。

马益昌清了声嗓子,开口道,“崇元十七年,腊月三十,戌时左右,皇帝由宝蕴楼出,过咸安门,经过南熏殿,干肉处,激桶处这三所地方背厢的甬道,然后过武英桥,行至武英门前突遇刺客,刺客行凶未果往西华门方向逃窜,后被前来救驾的熙和门侍卫还有西华门侍卫共同将其制服羁拿,之后由熙和门侍卫暂压于激桶处,后于戌时三刻交由刑部大牢。”

一番陈述过后,刑部尚书问:“刑部根据在堂各位多方口供综合,拟出这份案件经过,各位证人如有疑问或者需要补充,现在便可提出。如没有异议,案件审理进入下一阶段。”

堂中几位证人中,御前太监魏尚当先开口,顶着乌青眼儿还有满脸的伤痕道,“奴才没有异议,大人所述完全属实。”

刑部尚书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依次掠过,剩下的人也按序表示没有任何问题。马益昌环视四围的官员,“各位大人怎么说?往下进行?”

再坐的官员们略一互视,没有反对便都是表示默认了,刑部尚书深谙官场这种默契,接着便看向十三贝勒,允谒也同样了然于胸,颔首道,“提行刺皇上的犯人入堂。”

歹徒被差役们押到了殿中,披头散发,一身的镣铐枷锁,还穿着行刺当晚夜行的黑服,其中一名差役踢了下他的下盘,噗通一下他便跪下了身,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十三贝勒抬了下手,刑部的差役揪着他的头发,迫他抬起头。

众官员看清他的脸,其中有几人发出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允谒往声响最大的方向看过去,华盖殿大学士兼内阁首辅郝肃跟身旁的文渊阁大学士苏尚州两人正说着什么,“这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听全,不过听话音,行凶的歹徒应该是宫里的熟人了,他又看向罪犯那张呆滞抽搐,较为年轻的一张脸,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并不能唤醒他什么记忆。

允谒一边翻着刑部发放给各官员的案录,一边问,“我听说抓捕这名罪犯时又发生了一场意外。”

众官员听他这么一问,视线都投了过来,虽然这位贝勒爷只是顶替了区区刑部提劳厅主事的位置参与这场审议的,不过既然是皇帝钦点的名头,有意无意的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不仅不能小觑,而且还要谨慎待之。

刑部尚书马益昌接话肯定道,“这名歹徒在逃奔的过程中,自吞毒药妄图自尽,事后被熙和门侍卫唐乾救下,这件事故是由犯人本身故意造成的,而非他人为之。”说着略做停顿,往堂下示意,刑部督捕司主事宁海又道,“传证人。”

这次进堂的证人是太医院医士林元杰还有刑部仵作彭恩泽,最先开口的是之前就已经进殿的熙和门侍卫唐乾,“臣追上这名刺客后发现他往嘴里胡乱塞下异物,便扣他的嗓口儿,逼迫他吐出来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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