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良缘+番外(22)

光火燃透她的眼仁儿,不安地跳动着,允颀冷眼旁观,目光掠过她的脸庞,慢慢揪紧辔策调转马头,驱驾前行,马尾高甩一巴掌铲在后身的马头上。

马体受到骚扰,鼻腔里不满地哼哼着乱摇头,湛湛一惊忙丢开手后退,郝晔皱眉看一眼前头那人的背影,回过头夹紧马身跟她告别,“你不用担心我,只管自己回去,别忘了差人给我报个平安。”

话落又深深看她一眼,狠心掉过身,打个呼哨驱开马蹄,湛湛心头跳得更急,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他这一走就不再回头。

僵立了会儿,撒开步子去追,不过前头两人已经持缰走到了百米开外,“哥......”她刚喊了声,脚下一绊险些载一跟头,失神落魄地立稳,他们已经走远了,不过其中一人好像有所察觉,诚亲王肩头悬着明月,侧过头看了回来。

月光淋漓,把他面骨的轮廓刻画的更加孤冷,视线波及,轻淡揽了她一眼,遂搭起眼收回,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眼神,似乎包含着警示,又有种难以捉摸的意味深长。

湛湛被他这一眼噎得安生下来,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走远,直到牧仁走过来请示她上马,方收眼回过神儿。

牧仁随着诚亲王,也跟她打过几回照面,他们家王爷性子又臭又冷,见天儿一张铁板儿脸是标准配备,可对湛湛似乎格外区别对待,虽然脸上没有明摆着,可处处留心着主动跟人亲近总能说明一些问题。

做奴才的,眼色都随着主子运转,牧仁掂量掂量,对湛湛也是分外高看,跪下膝头,甘愿做个人肉梯凳请人垫脚。

湛湛不敢领他这份盛情,一踩马镫跃上马背,袍尾翻飞着像一只燕尾,牧仁一愣,知道还是小瞧她了,忙起身随着上马,护送她回去。

马不停蹄地向南,刚拐入自家胡同,不知从哪跳下来个夜猫子,狠狠在马头上踩了一脚,又跃到一侧的房檐上,凄叫着跑没影了。

湛湛冷不防吃了一惊,跟一对绿幽幽的招子碰了个对眼儿,吓得直喊姥姥儿,刚稳下心神,马身子一抖径直把她擞了出去。

她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勉强趴起来,又支撑不住栽进墙根下头的雪堆里,眼前火花星子乱溅,比天上的星星可亮堂多了。

仰起头,月亮似乎就垂在脸前,光线逼人刺得她两眼发昏,只听见马嘶声高鸣,吵得她脑仁几欲炸裂,没坚持多久,就艰难喘上一口气儿,昏了过去。

再睁眼儿的时候,天色昏沉,日头混沌沌地已经落在了房檐后。

家里姑奶奶地位高,出了意外,一家子女人都聚在一起守候,见她醒了,咋咋呼呼的要上前问候,湛湛脑子里又嗡嗡地叫起来,茯苓见她皱眉,甩手绢儿蹲了个身,扬起声儿说:“大夫说咱家姑娘要静养,各位太太姨娘都请安静着些罢,可甭再吵到姑娘了。”

屋里这才逐渐清净下来,廖氏攥着她的手直掉眼泪,“湛湛啊,你可算醒了,昏了大半日,额娘可要被你给吓坏了。”

见老太太也在,她挣扎着要起来,“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过来,孙女不孝,让老太太操心了......”这一动才知道昨儿晚上那跤摔得厉害,浑身上下像散了架,疼得心慌,倒抽着冷气儿忍不住痛哼哼。

廖氏慌将她压下,心疼道:“行了,你就别逞能了,都成这样了,难道还要跟老太太计较礼数儿不成。”

老太太怜惜地望着她,压了压手让她安心躺着,关心道:“你额娘都快被你给吓傻了,湛丫头,你饿着没有,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仔细准备去。”

湛湛除了吃痛,没一点胃口,被这般轮番嘘寒问暖,心窝里暖暖的,对着床围铜镶镜里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摇了摇头道:“老太太可别再为着我麻烦了,我这会儿张嘴说句话都疼,哪儿还嚼得动......”

说完又捂着脸嘶了声儿,委屈地看她额娘,“脸怎么肿这么大个儿,脓桃子似的,不会毁容了罢?”

茯苓忙道:“姑娘别担心,大夫说只是擦破了点皮肉,勤上着药膏子,不会留疤的。”

二房一位姨娘说,“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前阵子,咱们旗下领催大人家的姑娘不是不小心摔花缸里去了吗?可怜见的,被树叉给戳成了豁豁嘴儿,找大夫上家里缝了十来针,原先多漂亮一姐儿,现在脸上长了只蜈蚣似的,怪渗人的,姑娘这回摔得狠,不过好在也摔得巧。”

另外一位拍拍腿附和,“可不是么,原本亲事都定下了,听说还是位贝勒,我瞧着八成是要吹。”

几人扯起闲盘儿,越说越远,老太太怕打扰到湛湛,于是便叫散众人,叮嘱她好好养病,走前又跟廖氏使了个眼色。

廖氏点点头把人送出门,回来后旁敲侧击地询问,“昨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太太也想问呐,怎么是诚亲王派人把你给送回来了?”

湛湛理清脑子,老老实实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完了怕家里人怪罪郝晔,又忙补充说:“都怪那只夜猫子,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摔着的,这事儿跟郝晔可没关系,外头闹乱子,他不能不管。”

廖氏叹了口气,把屋里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了,单留下她们两人,“湛儿啊,”额娘掖紧她的被口说:“昨儿晚上郝晔来咱们家瞧你来了,不过你还昏着,今儿一早人就走了?”

一瞬间湛湛听不懂她的意思,“额娘,”她挣出被口拉紧廖氏的手,结巴着问:“走,走了?他上哪儿去了?”

廖氏疼惜地抚着她的手背,“昨儿安定门失火,官府抓了不少嫌犯,刑部大狱里人头满了,早塞不下了,上头放了旨意,要提前押解要往辽东遣送的那披囚犯北上,好给狱里腾挪出地方,今儿早起郝家派人来回话,说他人已经出发了。”

湛湛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顿时红了眼眶,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开春才走吗?都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再见呢......”

辽东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年,况且押送犯人本身就是一项十分辛苦危险的差使,外人都道郝晔官运亨通有造化,可湛湛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郝晔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打小她就依赖他在意他,眼下离开她说走就走,她心里堵得难受,一气儿全顶了上去,泪泱泱地直抽鼻子。

廖氏最了解她的心思,替她擦着泪安慰说,“......既然早晚都要走,你应该这么想,早去就早回,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她勾头把脸垫在额娘的手背上,呜咽着说:“......我最怕有人要出远门了......”

廖氏低头看着她也泪湿了眼,当初她阿玛奉命上外省治理黄淮,一走三五载,她小小年纪,天天立在胡同口等她阿玛,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结果一病不起彻底把她们娘俩给撂下了。

湛湛从那时候起心里一直有阴影,初二她回房山省亲,都不敢在娘家多呆,就怕她拼命惦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下人却完全没有抬头赏看的心思,哭累了,轻轻喘着鼻息睡着了,廖氏把人重新裹进被子里,摘去她眼睫上的泪珠,方起身灭灯,点起窗外一盏明月光。

第23章 天婚八字

随后几日,湛湛一直泡在汤水药膏里,看着窗外的积雪消融,枝头新绿,计算着郝晔的脚程快慢能走到哪里。

期间郝家托媒人来讨取她的年岁文书,照大邧的婚俗,原本的步骤该是爷们儿家收到姑娘的八字之后,要去卜馆请算命的合婚,两人八字互不冲克时,就可以下贴,姑娘家这边接下帖子,婚事就基本上定下来了。

不过因为两家十分友好,相互之间非常了解,也就没有再请星家推算,直接托媒人说合,合了八字,下了帖子,这种就是俗谓的“天婚配”。

起先两家打算在正月里就过聘把婚事最终确定下来,后来因为郝晔走的仓促,趁人不在的时候议婚是很不吉利的,两家合计了下,决定把下聘的日子再往后推迟些,横竖婚事已初步议定,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好在大冬天穿得厚耐摔打,湛湛身上的磕碰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只剩下左半边脸上的一坨淤青,从雪瓷的皮肤里透出来,像半只白煮鸡仔儿。

出了正月,日子过起来很清闲,家里上下都在提前预备她的婚事,她插不上手,反倒像是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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