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枝头(38)

作者:木兮火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以身偿债。

满室寂静,贺长云眼眸深了又深,一字一顿,“敞开门做生意?”

“我倒是未曾想过,你将自己放得这般低。”

门板吱呀一声打开,旋即砰的一声合上。春风卷着残余的寒意刺在她裸|露的肩头。

安和打了个寒噤,默默捡起掉落地面的衣衫,掸掸干净,重新穿回身上。

门板还在吱呀呀叫,她猛然起身,小跑两步,追到门口。村头,那辆故作简陋的马车已扬鞭而去。

紧绷的肩膀陡然一松,安和出神片刻,吸吸鼻子,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天边,红通通的太阳往下沉,沉沦沉沦,天地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真好,他终于走了。她不必再悬着一颗心担忧了。

安和起身进屋,走进厨房,继续烧火做饭。火烧得极旺,烟滚出来,扑在脸上,熏得她泪流满面。

——

贺长云沉着脸坐在马车内,静坐半晌,从袖中摸出一个木盒。打开,一枚银镯静躺其中。

镯上刻了一圈闪亮亮的星光花纹,迎着光微转,璀璨夺目。

他记得,她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如幼时夏夜的萤光和边塞的星光。

贺长云烦躁的压压额角,对此事显出些无措来。良久,他轻叹一声,重把镯子收回木盒。

今日未送出去也好,免得她又冒出些乱七八糟,惹人恼火的话语来。

第35章 姻缘债(十七)

伶香从张娘子处换了米粮,抱着回家。刚进门,便被眼院里飘散的浓烟吓到了。她眨眨眼,赶忙放下怀里抱着的米面冲进厨房。

安和蜷在灶台边,浓烟裹着她小小的身影。灶台边角却摆好了一菜一汤,摸上去尚有余温。伶香抿了抿嘴,走过去把锅下塞得满当当的柴火都抽出来放到一边,再将人拉出厨房,推进正屋。

“又怎么了?”伶香瞧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没好气的跑进跑出,将饭菜端来一一摆好。

安和抹抹眼睛,声音很轻,“……被烟熏着了。”

她不愿说,伶香也不追问,顾自执起筷子夹了菜吃饭,“没什么事就快吃饭,等会儿饭菜凉了。”

安和点头,执起筷子慢吞吞的吃。

想起门前的车辙深深,伶香眨了眨眼睛,瞅着安和涨红的眼皮小心翼翼,“贺督军来过了?”

安和怔了怔,点头,“来收房租。”

“房租?”这人这么精明?还收房租?伶香呆愣了下,狐疑的嘀咕。

安和将伶香难以置信的嘟囔收进耳底,抿了抿嘴,“我们和他非亲非故,住着他的房子,自然是要给房租的。”

“不是……”伶香回味过来,“房租不是他要的,你是主动给的?”

“……”安和点头。

“你啊!”伶香气急,伸一根手指戳安和脑门,“死脑筋。不是要安顿你,他一个京城官儿,犯得着在这里买房子么?”

安和挑着碗里的野菜梗,不吭声。

伶香瞧着她咬着嘴不为所动的模样,叉腰大喘了几口气,认命的重新坐下,“你就倔吧,等你真没钱了,这点傲气,都不值一提。”

不来也好,免得她再乱动心肠。

安和这么想着,闷声吃饭,一碗稀粥,却怎么都灌不进去。

许是真的被她气到了,隔了许久,贺长云谈笑风声的模样,再也未在小屋中出现过。像一场梦,清醒后,往昔便烟消云散。

或许真的是一场梦吧。安和这么想着,将贺长云扔到脑后,干活更加勤快,小钱袋里的铜板又悄无声息的攒了半袋。

这天,她卖完香包回来,远远的便瞧见停在村口的马车。依旧是那辆故意做旧的马车,她怔了怔,定下心神,开门回房。

贺长云站在院中,束着袖口,抡圆了斧头砍柴。柴火满地,堆积成山,看样子已经劈了好一阵。

安和舔舔唇,默不作声地回房,摸出钱袋,递给贺长云,“……这是这几个月的房租。”

贺长云拦住她动作,把钱袋推回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贺长云看着她,顿了顿,提醒道:“你说过,开门做生意。……如果我不收钱,就按老规矩来。”

老规矩,就是以身抵债。

安和眉头蹙起,抬眼看他,他却无甚表情,只淡淡的等她应许。

他如此坦然,安和无处反驳,心里冒出荒凉来。她点点头,低着头率先走进房里。感受到紧跟身后的高大身影,闭了闭眼睛,扯掉衣衫。

贺长云不动声色的按了按掩在袖口的木盒,褪了衣衫,将人搂入怀中。

他这次来的又凶又猛,一次又一次。安和咬唇硬抗,最终还是趴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公鸡啼鸣,安和翻个身,睁不开眼。贺长云轻手轻脚走下榻。看了眼蜷在被子里的安和,敛了敛眼睫,拎起衣衫,从中摸出木盒。

手腕蓦地碰上一抹冰凉,安和撑了撑眼皮,没睁开,便也随他去了。

她背对着他,明明困得不行,却还是一脸抵触。贺长云有心要说上几句,却开不了口,暗叹一声,开门离去。

门板吱呀,屋内一片寂静。

贺长云的气息消失殆尽,安和这才强撑着坐起,她素着脸,伸手去抓散落床脚的衣衫。抬手穿衣的时候,手腕上突的一抹亮。

一圈银白的镯,静悄悄套着她手腕。日光照耀下,闪闪的亮。

他这什么意思?

安和睫毛颤了颤,呆怔过去,闷声就要将镯子褪下。可不知这镯子用了什么工艺制成,圈口极小,戴上去后,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使了半天蛮力,手腕肿了一圈,镯子依旧圈在手腕。

算了。

安和穿好衣衫,把镯子用衣袖掩住,若无其事的出门干活。伶香早已起床,只碍着贺长云,不敢出门打扰,等看到安和从东边屋里出来,才长舒一口气,憋坏了的模样推门而出。

“怎么?和好了?”伶香笑呵呵,乐成其见。

安和缩着右手,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收房租。”虽没要钱,却也差不多了。手腕上圈着的银镯往下一坠,安和不自在的把镯子往上撸了撸,避过伶香问询的眼神,“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哎……”伶香欲言又止,瞧着安和瘦削的背影,住了嘴。

——

早起迟了,忙活完一圈,日头已开始西斜。安和算了算时辰,索性歇一天,转而垮了脏衣物去河边涮洗。

河边挤了一圈小娘子,正说说笑笑。见安和过来,张娘子探出头,让出个空缺给她,招呼道:“贺家的,过来这里。”

自上次贺长云说自己姓贺后,村里人便多喊她贺娘子。

安和听着有些心颤,却又无从开声拒绝。只得将这个称呼应下来。此时再听着,只觉着有些讽刺的意味来。

她扯扯嘴角,将木盆放下,轻声答应,“张嫂子。”

“……哎,你男人昨晚回来了?”张娘子用力搓着手里的衣服,不忘打听旁人家的事,兴趣盎然,“不愧是在城里跑生意的,拉车那大马,皮毛真俊。”

马车在乡下,算是稀罕物。张娘子这话一出,周围熟悉的,不熟悉的妇人,纷纷探出脑袋来,七嘴八舌。

“她家男人坐马车回来的?”

“真的是马?”

“啊呀,马车,那得多少钱啊?”

许多个问题抛过来,安和笑笑,避重就轻,“不知多少钱……那辆车,是他主家的,只主家好心,他回来的时候,借他使一使罢了。”

“哦……那他是做什么?瞧着,像是识字……”

“嗯,识字……账房先生……”

问题一个又一个冒出来,安和僵着嘴角,一个一个搪塞。车轱辘声由远及近,熟悉得不行,她后背一僵,抬眼看去,果然,那辆刚被村里人讨论过的高头大马,又踢踏着过来。

她迅速低下头,装作不知。

旁边妇人们却极热心,远远的瞧见马车,就来扯安和,“哎,是不是你家男人的马车……今早刚回城,怎么太阳没落山,又回来了?……别是有什么事吧?”

“对对对,别是有什么事……你赶紧的,回去瞧瞧。”

捱不过众人劝说,安和憋着闷气,草草洗完衣服,端着木盆回家。院门大敞,早晨才离开傍晚又回来了的人坐在院中,井井有条的沏茶,倒是瞧不出不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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