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辆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成为了一个小黑点。
他扭了脚，一瘸一拐的奔跑，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疼得再也爬不起来。
他伏趴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
他把他的机器人卖掉了。
他把他的空卖掉了。
“cut——”
那卡车刚一开回来。
01直接钻进了笼子，抱着白宿哭得泣不成声，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白宿的衣领里钻。
白宿就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
他太害怕白宿的那个眼神了。
就像是诀别。
他甚至以为他要把白宿弄丢了。
01一声一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哭得一点出息都没有。
他生命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白宿，有了一个属于他的白宿。
白宿睫毛颤了颤，掩盖去眼中的情绪他明白为什么01会这么受这部戏的影响。
连他自己都被这剧情感染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问导演，为什么要执着于他和01来出演林深和空。
要知道，空的角色设定，并不是一定要跟林深一模一样的长相。
当时导演的回答非常简单“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跟他们相似的东西。”
林深和空那相互依存，仿佛共生，纠缠到灵魂中心的情感。
空是林深制造的机器人。
而他们是平行世界的一个人。
白宿不得不承认导演说的是对的。
他用手抹去了01的眼泪，慢慢地哄他“别哭了，乖。”
01也觉得丢脸，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你怎么老演这样的剧情，你就不能接个走运点的。”
不是挨打就是惨，再要么就是又穷又倒霉。
“我已经很走运了。”白宿说。
至少他遇见了他。
第九十五章
白宿和01进组一段时间以后, 终于迎来了钟杳杳这个大粉头的探班。
这姑娘天天喊着自己是他俩的粉丝，关键时刻还真一点都没掺水。过来探班不说，连应援都带了, 给全剧组的各种小零食不算, 还给01专门带了好几箱礼物。
01打开一箱五三大礼包。
再打开一箱孔庙祈福文具套组。
各色文具书本整整齐齐地码着，沉甸甸的几个大箱子，要不是01亲自过来都没人能给她抬回去。
01看了就乐“我去给你拉个条幅, 欢迎钟富婆下乡支教。”
白宿冲钟杳杳点了点头“多谢，都用得上。”
01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他怕的就是用得上。
钟富婆一边喝着ad钙奶一边嘱咐“我还给你带了核桃板栗阿胶糕，补气血又补脑，你当零食吃就完事了。”
“你这都哪看的？”01嫌弃道。
“都你微博下面粉丝出的主意。”钟杳杳答。
明星高考这事常见，尤其是娱乐圈十□□岁的少年少女越来越多，每年临近高考, 都会爆出艺人各种努力学习的宣传来。
只有01是其中的一股泥石流。
他o出的学习日常就是天天跟白宿斗智斗勇, 自己自己的沙雕表情包。
向全国人民真实展现了学渣的艰苦生存现状。
今天拍了张死亡角度颓废自拍, 配字一壶酒一根烟，一页五三刷一天
于是粉丝日常担忧一哥的学习
白宿哥哥将于三秒到达现场, 请01同学藏好手机
一哥今年要是考砸了，黑子来打脸记得只打一哥, 别打我，偶像行为粉丝不买单（狗头）
一哥多吃核桃多补脑，抱紧白宿学霸的大腿别乱搞
他能去哪搞！
他都快被白宿这个老师搞死了！
01一边看一边为自己心酸, 还得被白宿按着背剧本刷题, 怎一个惨字形容的了？
钟杳杳自己也是演员, 除了给01白宿带了点慰问品，也不想影响剧组工作，就跟他俩聊了两句，下午就就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看着他俩拍对手戏。
这段剧情是在林深卖掉空一段时间以后。
林深回到家中，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工作室，和再也没人使用的机器人零件发呆。
他拿起了那张存储他所有积蓄的卡片。那里有空比赛赢来的奖金，他打工赚到的报酬，还有卖掉空得到的钱。
林深连夜赶到上城区，想要换回空，但是被野狗似的打了出去。
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为了自己卖掉的机器人，放弃自己已经走向的未来。
几天以后，空变成了别人的机器人，传闻他被改装了许多的昂贵零件，要被送到上城区的擂台赛上了。
林深买了昂贵的比赛门票，去看那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机器人。
空在台上被打得落花流水。
上城区的比赛要更加残忍，毕竟他们拥有太多的机器人，他们乐于看到机器人被残忍的摧毁。
他被击碎了眼眶，拆掉了手臂，打碎了脊骨。
他的仿真皮肤破碎了，露出内里的电路，蓝色的血液在地上积成了一滩。
那张跟林深一模一样的面孔，看上去脆弱又凄惨。
周围所有的观众都兴奋地怒吼着。
“拆掉他！击溃他！”
只有林深，一点点红了眼眶，指甲掐进了手心，滴
出了血来。
林深在赛场后的垃圾堆里。
找到了被抛弃的空。
他甚至已经认不出这是他的机器人了。
他失去了双臂和一条腿，身上的零件损坏过半，胸腔被踩碎了，面孔暴露出了机械骨骼。
蓝色的血液，染湿了他周围的一切。
如果他没有赶来，他的机器人就会在这里，慢慢地、静静地死去。
空故意输掉了比赛。
为了让新的主人抛弃他。
空甚至已经无法维持拟真的声音，变成了嘈杂又错乱的电子声。
“您还愿意要我吗？”他的机器人缓慢地问，“可以……请您……不要再抛弃我了吗？”
林深抱紧了他，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空……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着低喃，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最后嘴唇落在了空的额头上。
“对不起……”
空只有那半张与他相似的面孔，却缓缓牵动了笑容“我很高兴。”
还事那样机械的笑容。
他的眼眸中却有着无比温柔的希冀。
“谢谢您。”
场记板一打，白宿和01这段戏终于结束，周围不少工作人员都看红了眼睛。
钟杳杳在边上，看得最直观，已经看得泪眼婆娑，鼻涕都要淌出来了，又碍着场内收音不敢擤。
等这一场拍完了，01和白宿走过来给她递纸巾。
钟杳杳狠狠擤了一回鼻涕，眼睛红彤彤的。
白宿哭笑不得“有01一个就够我受的了，怎么连你也哭。”
01憋着自己的兔子红眼睛嚷嚷“我可没哭。”
你那是哭完了。
刚才那场戏眼药水都没用。
白宿心底明白，面上却安抚他“你说的都对。”
钟杳杳鼻涕眼泪好容易止住了，才说“你们俩这剧本接的太适合了。”
而且进步太大了。
钟杳杳是看着白宿01从《太平》过来的，那时候白宿第一次张易之这类的角色，反复调整才成功演绎。
也不过是一年多的功夫，白宿已经进化到能够带着01的戏走了。
钟杳杳简直不明白，当初华宇怎么能假装看不出白宿在这方面的天赋，硬生生压着他去演那些毫无营养的本子。
明明白宿只是缺少剧本。
只要有真正的好剧本，他就能迅速进化成长，演绎出那些让人惊艳的故事来。
“你知道文导这部片子是冲着获奖去的吗？”钟杳杳问。
白宿点了点头“她跟我说过。”
钟杳杳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是有机会的。”
她是说真的。
白宿跟01对视了一眼，勾起了嘴角“我也希望如此。”
他就站在那，脸上的妆还没卸，有些疲倦，但眼神却是熠熠发光的。
他似乎跟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冷漠倦怠的大男生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有什么一直没变。
她想起白宿跟他说过，自己喜欢演戏。
钟杳杳又想哭了，把另半包纸巾也抢过来了，“汪”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白宿和01手足无措，简直拿这个富婆没办法“你怎么又哭了？！”
“我爱豆怎么这么优秀！！！”钟杳杳哭得稀里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