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百圈,就是三圈,他也跑不完。
今日莫非是他的受难日,可惜注定了今日他受难不会就此结束。
孙四不理会他们哀叫,抱着秀娃走出练武场。后来赶到的孙六吓出一身冷汗,想接过秀娃,孙四却不让,直接来到申小枝身边,对丫环说:“双儿扶起申画师!”
申小枝双腿微颤,终于站稳了。
今日让她双腿发抖的事,为何这么频繁?
孙四将秀娃搁在肩膀上,大步离开后院,而申画师则在后方小步追赶。
秀娃没有坐过肩膀,兴奋地左摇右摆,小木棒在空中挥舞,旁人看是胆战心惊,他却以此为乐。
儿子呀,你可是坐在老虎的肩上啊!
申小枝已弄不清惊和怕。
为了儿子,她拼了,加快脚步,跑到孙四身旁。“四……四爷,不敢劳烦四爷,请将秀娃放下!”
孙四一怔,回道:“不麻烦。娃儿重,申画师也抱不动,我送他回去。”丢下一句话,一人一娃便消失在回廊上。
申小枝回到客房后,见儿子独个在前厅低头啃着不知打从哪来的大包子。她回首对双儿说:“双儿,去端盘水果来!”
双儿应声退下。
她本是牵夷居的丫环,也是孙苓的贴近丫环。申画师入住孙府当晚,孙苓便着她前来伺候申画师一行。
申画师与传闻中不同,为人和善,从不摆架子挑刺,只不过就是胃口……“大”了些。
早饭来个九菜一汤,她刚开始觉得太奢侈,恼她浪费粮食。结果一瞧,母子二人竟吃个精光。
两天下来,她已经习惯申家母子胃口大,且随时随地要开吃的事实。
一盘鲜嫩的杏子只剩下棕色的果核。
申小枝尚未着人收拾,却见一道黑影站在门边,她反射性地双手挡住胸前,又反射性的挡住双腿。
此时总觉得双手不够使。
她一把将孩子扯到身后,恼问:“你来做什么?”
孙大抹了一把脸,洒下几滴滚烫的汗珠。他跨坐在门槛上,以手作扇,稍稍为自己添点凉意。
那一百圈,他会跑完才有鬼呢!就只有妹妹这般天真的人儿才会听话,认真跑完。
趁妹妹在跑步,他来客房走一趟。
“道歉啊!”孙大吼道。
那态度不像是来道歉,反像是寻仇。
“不需要,请回吧!”申小枝回道。泄露的春/光已一去不复返,道歉有什么用?又不能时光倒转。
除了自认倒霉,难道还要她羞愤自缢。
她,还有秀娃要扶养,还有大好人生啊!
孙大拍手叫道:“对吧,我也觉得不需要。我年中不知瞧过多少,都生腻了。这种小事,七娃要跟我计较,还对我动手,你说她对不对嘛?”
真是恶人先告状!
申小枝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就是孙姑娘不对了。要是申某怎么也得捅个几刀才能解气。”
讽刺之音,任谁都听得懂。
孙大问:“申画师是不肯原谅我?”
申小枝没有回答,只是阿秀从背后钻出,短短的手臂挥向孙大,却被她母亲一把抱住,阻止他攻击。
孙大头皮发痒,他分明是个大好人,为何连小娃儿也以为他是坏人啊!
他吐了一口气说:“那申画师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我就看了两眼,那我也让你看回两眼……不,四眼,六眼都没关系。”说罢,竟不要脸地扯开松散的长衫,露出他过于白净的胸膛。
门前,顿时春/光无限。
申小枝脚一软,差点抱着儿子摔倒。
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双眼,大声叫道:“我原谅你!原谅你!不用再看了!”
“哈哈……”
孙大闻言,一脸满意地笑说:“我就知道申画师会原谅我!”哎哟,终于可以跟七娃交待了!
得到原谅,孙大脚步轻快地离开客房。
夜,渐深。
明月皎洁,是适合出行的月夜。
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孙家后院,一道黑影推门而出,修长的身影与夜溶为一体,披散的发丝在月下闪耀,身姿带魅。
那人坐下,往外呼道:“城北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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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晏府前厅。
不速之客惬意地站在厅中的一副挂轴前,只见他单手托腮,似是欣赏,也似沉思,披散的乌丝挡住了他泰半的脸容。
晏相踏步而来,见春心萌动的小丫环躲在门边偷望来客,脸红耳热,眼含秋波竟比那烂漫的春花还要好看。
“咳咳……”
他故意加重音,咳嗽几声,丫环一听,吓得四处逃跑,一下已没了踪影。他这才满意地跨入厅内。
客人有一副欣长的身段,乌丝散落如帘,发尾有些燥动一如它的主人不好顺理。
晏相往前几步,客人的身姿依旧,似乎被画中的美人吸了魂魄,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他又往前靠近,两人不过是两步之遥。
他眯眼一瞧,发现客人双眼轻闭,似正假寐。
站着也能睡?
晏相只好重复今日第二遍假咳嗽。
咳咳咳……
中音段,客人分毫不动摇。无奈之下,他只能提高音。
咳,咳,咳……
客人仍在梦中。
最后他只能迈开步子,运劲提气。
咳……咳……咳……
客人身子一晃,猛地醒来,埋怨道:夜半三更,哪来的鸡叫啊!
不待晏相争辨,客人一甩头,乌丝不客气地拂过当朝右相的脸颊让他咬一口毛,一张老脸瞬间涨红。
那人一个旋身,潇洒地就近坐下,再摆手作请,仿佛他才是晏府的主人。
那人说:“自金乌楼一别已久,相国大人你老还好吧?”
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几年前,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一趟金乌楼见识世面,结果却碰见这个混世大魔王作恶,光是压惊就费了几年光景,哪敢再踏触金乌楼。
他,还有脸提那事?!
晏相抖了抖皮脸,不理会那暗讽的问好,反问:“不知孙大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孙大笑道:“自然不是为了来瞧相国大人的老脸啦!我家中尚有一堆身段曼妙的美人等着呢,咱们就长话短说吧!你家公子在哪?”
他明明告诉门子,他要见晏家父子。
怎就只来了一人?
晏相问:“不知孙大公子找犬儿什么事?若是关于他和贵府的姑娘婚事,可直接跟本相谈。”
孙大眉头一挑,不悦地质问:“那是你娶亲,还是你儿子娶亲?婚事不找你儿子,难道洞房花烛夜不找他,找你么?”
一席话呛得晏相无话反驳。
正巧此时,晏子般跨步入门。
见老父恭敬地立在一旁,而一名妖娆,披散着长发的男子歪坐在椅上,散发着邪魅的气场。
他上前与老父问安,再与客人颔首。
晏家子般,风神俊秀,温文尔雅,不愧是金都城人人口中的佳婿。俊男一上场,让孙大的嗑睡虫全吓跑了。
他倾身,托腮,“你,就是晏子般?”
晏子般不知客是何人,有礼地回道:“在下就是晏子般,不是阁下是?”
“孙家老大。”
传闻孙大卧病在床多年,眼前的男子清瘦,肤色偏白,却不像是带病多年的模样。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孙大公子。”
晏子般又问:“不知孙大公子深夜寻子般有什么事?”
深夜上门打扰,必是任性妄为之人。
只盼他不是为了他和孙家姑娘的婚事而来。此事,他尚在与父亲周旋,盼能尽快解除婚约。
不说他对孙姑娘无意,怕孙姑娘对自己也无情。两人在芙蓉楼一聚,一个眼神已清楚明白,他俩都是被赶鸭子上架。
可惜天不从他愿。
无事不登三宝殿,孙大不是闲人,他是为了妹妹的婚事而来。
他抽出庚帖,丢在桌上,“这是晏公子的庚帖。”
次日清晨,孙四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到库房,一入内,总觉得有一丝不妥当,仿佛有什么人曾潜入他的禁地。他核查金条,银锭,甚至碎银,一个铜板也不缺。此事古怪离奇,让他摸不着头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