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客气了,那便打扰小哥了。”蒋震忽略了他口中所喊的小师傅,他才不是和尚。
蒋震跟着小哥来到了南边的一排矮小房舍。
“那里就是我家,有点简陋,小师傅不要嫌弃。”小哥很热情的指着百米远处的一个茅草屋说道。
“小哥说的哪里话!”
“秋娘!”小哥一进院就大喊了一声。
“青哥可回来了!”秋娘未见其人先闻声,一个一身粗布麻衣容貌清秀的女子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院中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青哥,这位是?”
“这是位小师傅,来咱家借宿,你快快去收拾一间空屋子。”小哥催促道。
☆、第五章
蒋震在屋子里一睡就是一天。跑了一天,冻了一天,饿了一天,到了温暖的被窝中,睡意席卷而来。只是他睡的并不安稳,一夜的梦,梦里全是曹卓涛,令他根本不愿醒来。只要可以见到他,那怕是梦,也是好的。
蒋震真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暖融融的。他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本来想看时间,却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好久,“涛,我一定会找到回去的方式!你……等我。”
无意间的一瞥,他发现手机上竟然有信号。
“怎么会,怎么可能!”蒋震不可思议,在这个世界,手机怎么可能会有信号,除非是在那个世界!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两个世界的通道,一定就在附近!”
蒋震冲出小哥的房子,举着手机到处找信号强的地方。终于,他再次看到了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人。
曹卓涛整个人瘦了一圈,眼里布满了血丝,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特别憔悴。
“涛!”蒋震疯了似的向前冲,这次和上次的感觉不同,他可以肯定,只要他冲过去,他就回去了。
一股阻力阻止着他向前冲,越向前阻力越大。
蒋震不顾一切的向前。
向前再挪动一厘米都是那么的困难,但他依旧要向前挪。一厘米,他就可以回到有曹卓涛的世界。
他终于迈出了那一厘米,但整个人向后飞去,就好像被橡皮筋弹出来一样,一厘米变成了十厘米、一米、十米,“涛!”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厘米,也是两个世界的距离,再努力,也踏不过去。
曹卓涛听到了蒋震叫他,赶紧扭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没有他思念的人,没有已经失踪半月的人,一切都是幻听。
蒋震看见了曹卓涛扭过头来脸上的惊喜,看见了发现没有人脸上的失落,一张瘦的脱型的脸,令蒋震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趴起来,想要继续向前冲,可眼前的一幕让他红了眼。
地动山摇,大楼倾倒,在曹卓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块砖落在了他的头顶,一瞬间血流不止,白色的衣襟被染成了鲜艳的红。
曹卓涛倒下了,手机上还有一条未发完的微信,“震,我想你了,你……”
“不!不!涛!曹卓涛!”蒋震不要命的向前冲,喊的嘶声裂肺。
“有人要跳河,快点拦住他!”一群人齐上阵,拦住了一味往护村河里冲的人。
“不!不要!”蒋震挥舞的手摆脱阻力,可是阻力太大,他根本不能挪动一步,他眼看着曹卓涛变成鲜红一片,被一点点埋在废墟之下,“曹卓涛!”
一块块砖落在了曹卓涛的身上,血肉模糊,只到再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不断倾倒的大楼,不断掉落的砖块,最后,只剩下无数的碎砖,一片废墟,满目苍夷。
乔震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再挣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周围的人看他不再挣扎向河里冲,都放开了他,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也令人不忍。
一些人开始说些大道理。
“小伙子,人生有什么过不去,忍忍就过去了!”
“活着,才是最重要,活着,才有可能做你想做的事!”
另一些人躲在远处小声议论。
“他遇到了什么事,非得寻死?”
“科考没考中,那也过了该哭的时间了。”
“哭的这么伤心,难道死了老婆?”你真相了。
蒋震失魂落魄的站在河边,看着平静河水。
原来,自己眼中看到的和别人眼中看到的不一样。他看到的是他原本的世界,他向前冲,是冲回他的世界,冲回他的生活,冲回曹卓涛的身边。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他冲向了护城河,不顾一切的去寻死。
冲进那条河中,他也许就能回去,可是回去又如何,他的曹卓涛已经不再了。
☆、第六章
掌柜拿到衣服后,就赶紧让自己的媳妇给洗净,烘干,熏香。他还特意寻了一个上好的楠木盒子,把衣服放在盒子中。一切准备就绪,他兴冲冲的来到九王爷府,告诉管家,有东西献给王爷。
“希望你拿出来的东西足够令本王吃惊。否则,坏了本王的好心情,你可知该当何罪?”一身白衣的九王爷悠闲的看着满园花草。
“小的知道。”掌柜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奉上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九王爷身边的小太监接过盒子,打开呈现在王爷面前。
一向镇定的九王爷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竟然失态了,他颤抖着手拿过盒子里的衣服,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这衣服,你在哪得到的?”
掌柜心中忐忑不安,王爷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位衣着奇特的小哥来店铺里当的!”
九王爷拿起桌上的一幅画,“你看看,可是他!”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这画中的人,可不是那位小子,连奇怪的衣服也一模一样,“就是这位公子!”
“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九王爷急切的问道。
“那日,公子当完东西就离开了,小的也不知道公子去了何处。”
“没关系,既然你来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九王爷暗自私语,随机大喊一声,“赏!”
掌柜拿了赏银,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满面笑容的走了。
蒋震在河边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周围的好心人又开始劝说
“小伙子,你可不要想不开,年纪轻轻的,什么事一下子就过去了。”
蒋震沉浸在悲伤中根本缓不过来,曹卓涛!也许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呢?根本不是真是发生的呢?曹卓涛,他一定还在!
和煦的太阳消失了,天气开始变的阴沉。
蒋震眼前的世界再次出现了变化。井然有序、高楼林立的世界不复存在,出现在蒋震眼前的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世界不知何处突然起了一把无名之火,所有的东西都渐渐变成了灰烬,蒋震伸出手,任由灰烬在自己的手中飘过。这里面,有曹卓涛!
于此同时,阴沉了一天的天气终于飘起了雪花。
如果有人此时开启了天眼,他就会发现,旧世界的灰烬和新世界的雪,是重叠的。
这一刻,蒋震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自己原来的世界因为不堪重负将要崩塌,才会有近一个月的诡异天气。可是在世界崩塌的倒计时中,世界变的不稳定,出现了空间裂缝。自己是幸运的,在世界崩塌之前,误闯入了空间裂缝,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将要崩塌的世界,变得很不稳定,时空裂缝不止一次开启,但却因为目前世界的稳定,世界规则的排挤,自己只能看,却再也进不去。所以,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的看到以前的世界,但却再也回不过去。
蒋震仰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另一个世界的大火终还是燃尽了,却还是波及到了这个世界的蒋震,身上所有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在一瞬间变成了灰烬随风飘扬。
既然世界崩塌,那便什么都不能留下。
蒋震感受到身上的凉意,向后躺去,沉睡在这场雪中,也是不错。
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世界,没了家。
没了亲人,没了友人,没了同事,就连那些令他厌恶的犯人也没了。
他还没了曹卓涛。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大火中终结,除了他。
这场大火,就是以前世界的终结。这场大火,燃烧的是蒋震活下去的希望。
北风狂吹,大雪纷飞,蒋震站在雪地里慢慢闭上了双眼,“对不起,我说过我不会有事,我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