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假期前一天,陆宸下午没课,坐高铁回了家。
虽然他才开学一个月不到,家里还是认真收拾了,许老师做了一桌子菜跟招待客人似的,非常隆重。陆桑跟沈临州晚上下班去了陆家,陆宸一见陆桑就问道,“姐,你是不是签了经纪公司?是哪家?”
“是签了,叫呈心经纪,你怎么知道的?”陆桑意外。
陆宸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的简介上面不是写了吗?”
“你天天盯着我简介看啊?”
“谁关心这个,我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回家就问问你,你别自作多情了。”陆宸开始吧唧吧唧吃瓜子。
陆桑斜了他一眼,没跟嘴硬的人计较。
没过多久,陆宸又忍不住问,“楚夏没再找你麻烦吧?”
陆桑说没有。
“我就把她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宸道,“以前我还觉得她挺好,她问我什么我都说,现在想想她当时一直联系我就不怀好意,为了从我口中套话。”
陆桑摸摸他的头,“你也没傻到无药可救,我很欣慰。”
陆宸竟然没躲也没反驳,他乖乖点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记住了。”
小孩挺好教育,要是她以后跟沈临州的孩子能这么听话、成绩又这么好就好了。
陆桑往沈临州身上看去,殷切地看了他一会,没收到什么有用的眼神回应,于是开口对许老师道,“妈,我有时候好羡慕你和爸爸。”
“为什么?”许老师问。
老陆也好奇地看过来。
陆桑说:“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女儿跟儿子啊。”
老陆笑了起来,“搞了半天是在夸自己。”许老师无奈地看着她,道,“不用羡慕,你跟临州的孩子肯定更好更优秀。”
沈临州眼角悄悄一弯,不动声色收敛了笑意,抬头认真道,“那就承妈吉言了。”他在陆家是非常留意跟陆桑的互动的,谁的家长都不喜欢看到女婿在长辈面前就跟女儿黏黏糊糊动手动脚,陆桑刚才看他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许老师毕竟为人师表、人又保守,肯定无法接受年轻人腻歪的那套,他可以关心爱护陆桑,但不能在许老师面前举止轻浮。
如果没别人在场,他早就把陆桑按在沙发上了。
陆桑不知道沈临州的心思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见他终于“开窍”接话,暗想自己真是机智无比。
机智无比的人现在主动不吃花生米了,担心勾起许老师跟老陆的丧女之痛,直到陆宸忽然好奇问了句,“爸、妈,你们是什么血型啊?”
陆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抢白道,“A和B,A、B、O、AB和AB,都有可能。”
老陆听完头都大了,还是许老师反应了一下说:“我是A型,你爸是B型。”
陆宸一听“噢”一声,“那我就放心了。”
虚惊一场,陆桑也放心了,悄悄松了口气。
这晚回家,沈临州问她,“你想要孩子?”
陆桑正在喝水,闻言被呛了一下,她一边咳嗽一边道,“没有,我……我自己还年轻,晚两年也无所谓的。”她的潜台词是,再过一个来月,沈临州就要过三十岁生日,他已经不小了。
沈临州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现在记忆还没有恢复,我不敢冒这个险,什么都没有你重要,等你身体一切没问题了,再考虑孩子的事情,好吗?”
陆桑点点头。
陆宸这次放假,约了高中同学去外地爬山,不掺和他们的事儿。小两口一商量,决定趁假期去福利院看看,之前就有打算,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第二天一早,陆桑用土豆丝和红萝卜丝烙了饼,沈临州熬了八宝粥,吃完饭后又去超市买了牛奶跟零食。福利院跟那天去的墓园距离很近,只不过那天有许老师在,他们单独跑来也不合适。
两人到的时候,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沈临州跟新院长打过招呼,所以他们的车一停,就有一位年长的男人带着四五个年轻男女迎了上来。
沈临州听着他们的问候跟感谢,陆桑则举目四望,试图将眼前的一切与小时候的记忆对上,可惜最近几年,福利院才刚翻新装修过,余下的旧痕迹不多了。
过了会,她回过神来,跟沈临州一块把后备箱的东西一样样提下来交给几位年轻老师。之前沈临州每年都过来,他们互相认识,有位女老师好奇道,“沈先生,这位是?”
沈临州说:“是我太太。”其余的他没多说。
陆桑对方才发问的人笑了笑,对方也报以友好的微笑。
“之前从没见过呢,今年刚结婚吗?”她问。
“不是,结婚两年了。”沈临州揽过陆桑的肩往前走,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院长使了个眼色,谁都不再说话了。
从福利院原来专门的会客室到各个房间角落如今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还是沈临州当年成家立业后资助的,除了摄像头,院里增添的许多设施都有他的功劳,所以院长对他很客气。
沈临州不太擅长跟小孩相处,所以每回过来都是默默地当提款机,并没打扰他们学习上课的秩序,这次陪陆桑过来就更不想走这个形式,他只想陪她走走。
院长很会察言观色,跟他喝了杯茶就回了办公室,于是沈临州带着陆桑去了角落的一栋小楼。顶层有个房间没上锁,沈临州领她进去。
陆桑往后退了退,“这么进去不好吧?”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别担心。”
陆桑这才抬脚跟进去。
她一进门,立刻有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她甚至能听见汗毛悚然立起的声音,太阳穴处似乎被什么缠紧了,脑子里嗡地一声。房间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衣柜,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仿佛能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原本白净却刻意抹脏脸的小男孩,陆桑忍不住跟着他走到窗边,随着他往下一望。
小男孩确认了什么,转过身,快步朝柜子走去,弯腰温声细语地说话,然后把一个小姑娘牵了出来。陆桑看着他们悄悄离开房间,一低头的时候才发现有眼泪砸了下来,径直落到地板上。
“怎么哭了?我带你过来不是让你哭的。”沈临州伸手一拉,把人抱进怀里,还不忘转了个身背对摄像头,把怀里的女人完完整整遮住。
陆桑摇摇头,“谢谢你,谢谢你那时候像真的哥哥一样保护、照顾我,教我用筷子,夏天午睡还替我扇风。”
沈临州笑道,“那以后还说欠你一个哥哥吗?”
陆桑摇头,继续摇头,“不说了。”
过了会,沈临州松开她,指指角落,“有监控。”
陆桑好奇看了一眼,她一动,摄像头的角度偏了一下,陆桑轻轻推了他一下,连忙跑出去了。
她顺着感觉去了后院,角落有一块帖了白色瓷砖的矮墙,每块正方形的瓷砖上面都有小朋友画了画,有花草动物,也有小女孩小男孩,陆桑模糊记得,她似乎也曾站在这面墙下面画过画。
沈临州跟了过来,在她身后提醒,“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些都是后来的小朋友的作品,不过也有个地方保留了你的画。”
陆桑立刻兴奋地转过头,“在哪?”
沈临州牵着她一步步往海边走。
陆桑后知后觉地问道,“是……秋千?”
沈临州但笑不语,直到他们来到当年的那棵大树底下,秋千当初就简陋,过了二十年已经不能坐人,陆桑眼眶红红地摸着微微扎手的粗绳,她感觉自己稍一用力绳子就会断掉,质感有些像炸腐竹。
陆桑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吞了吞口水。
“饿了?”沈临州问道。
陆桑哪会承认,她摇摇头,又顺着沈临州不知何时伸出来的手指看去,只见旁边是一棵杨树,青白色的树干上面似乎刻了字。不知道当年这字刻在哪,如今已经比沈临州还要高。
她踮着脚辨认了一会。
树干上刻了两个字,“江”、“岁”,中间还有一颗因为树干变粗而撑变形的心。那时候的岁岁只是随手一画,不知道画什么符号的时候,女孩子就爱画一颗心。
没想到她真的会成为小江哥哥的爱人。
陆桑拿出手机,让沈临州帮忙拍了一张照片。沈临州拍完后指指秋千,“你可以坐上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