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46)

无垠闻华衫言,嘴角温和一笑,似又回到往日那无垠一般,笑应。

“会。”

华衫不解,更是有些怒意,怒无垠不知他的一片苦心,如此劝解都还是听不进去,便言:“你这样值得吗?仅仅是为了心而已,却要用生命去交换。”

无垠微笑,便应答道:“劫不能避,亦不可避,即便我明知会死,但是我还是愿意去见她,哪怕是用生命见她最后一面,她对我的心,可不能再死了…因为我已近让它死过一遍了。”

华衫疑惑之意更浓,恼怒爆发,呵斥无垠:“你这是愚昧,你这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你这是当生命为儿戏!”

无垠并不恼怒,而是依旧温和望向华衫,眼角带泪,轻声言道:“华兄只是未遇见对的人,可若是华兄遇见对的人,兴许此刻,华兄与无垠所做选择相同。”

“华兄可能要晚于无垠了,无垠要先行一步了。”

无垠轻抿茶水,却兀然一笑:“茶,不再苦涩了,反而品出一股异样的香甜,这样的味道,真不错呢。”

无垠面容带笑,起身,似欲往偏阁走去,似歇息,却被华衫叫住,华衫怒意被无垠如此回应弄得尽是散去,望向无垠满是不忍,却也无能为力,因为他能做的事情,唯有这些了。

非是局中人,不行局中事。

可华衫还是有些不舍无垠,再次劝解道:“诸葛无垠,你所面对的可是死劫啊!是必死之劫啊!你还不懂吗?”

无垠身形站立,稳重如山,岿然不动,未有任何犹豫地回应道,话语轻柔,飘向远方。

“若此为劫,我便愿为她,赴了此死劫。”

“华兄不用再劝解了,无垠心意已决,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无垠就不行送客之道了。”

话罢,便自偏阁中走去。

唯留华衫独处寒舍,将杯中凉茶,一涌而尽,苦涩至极。

华衫叹息,望向无垠离去背影,又闻无垠温和话语,心中有些难受,可又能如何,唯有沉沉叹息,默默离去。

华衫离去,寒舍归于寂静。

庭院中,有风吹来,水车转动,那唯留花骨的牡丹,忽而颤动,其上有一牡丹细叶,忽而脱落,似迎风飘舞,去向何方。

风渐大,细叶亦飘走,寒舍渐细小,几乎无法视清,飘飘欲坠之姿之下,却是那三十里街衙所在之处,风吹来,牡丹花街醒来,窸窸窣窣,尽牡丹花枝颤动之声。

轰然,花瓣散开,随那叶去……

邈邈天地间,有一花桥似横跨天地而生,落至那桥尾,而那尾桥后,便是云烟阁所在。

牡丹花瓣坠落,细叶亦点缀其中。

“牡丹花瓣飘,枕叶亦归来。无垠,是你吗?”纤纤玉指将那飘落的牡丹花瓣拈起,轻轻吹拂,便随之飘出。

一身红衣,立于那阁楼栏倚旁,面带红纱,隐藏容颜。

忽而,一中年女子自那阁中露出,望着那带有面纱女子,眸中有些悲凉,轻声言道,话语轻柔:“清尹,恨云姨吗?”

清尹眸中若柔水,波光潋滟,回头望着那中年女子,面容有泪:“不恨。若是无垠如此对我,兴许我会和云姨一样,如此恨他,所以我并不怪你。”

“清尹,若是我杀了你,你也不恨吗?”云姨面容悲伤,话语温柔。

清尹眼角带泪,吐若幽兰:“不恨,是云姨帮助我们茶园的人。若是无云姨,我与他们也早已饿死在街头了,所以即便是死,我都不会恨。”

“若是无垠不来寻你,你也不恨他吗?”云姨又问。

清尹摇头,眸中尽是曾经绝望,似是看透:“不恨。他本不爱我,无须前来救我。若是他不来,心安;若是他来,我……”

云姨身形有些颤抖,走近,伸手触摸那面纱之下的绝色面容,轻声道:“即便我杀了无垠,也不恨吗?”

清尹未有应答,摇头,掩面哭泣,唯有将云姨紧紧地拥在怀中,无力哽咽着,云姨抚摸着她的秀发,面容却突然狠毒,自那袖中取出一白绢,捂住清尹红唇,清尹未有抵抗。

一息,便昏迷……

不省人事……

第29章 第三卷第九帘 殇

无垠独自一人站立庭院之中,心中早已平静如水,不再焦躁,也不再悲伤,因为他将要见到他所爱的她。

无垠回忆当初与她的点点滴滴,眼角有泪光闪烁,面露幸福笑容,似不曾后悔自己所作的选择,而离子时越发靠近,无垠清醒过来,便是抹去眼角泪水,自偏阁中,沐浴更衣。

约莫一个时辰罢,无垠自舍中走出,依旧一身白衣裹体,可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此白衣之上,皆是无垠所绣花纹,是由白金之丝所缝,而那花纹所形之影,似是一女子容貌,似其一笑,又似其一哭,一忧,一愁…可看上去并不别扭,并不显得令人恐惧,反那白金之丝所缝花纹,乍看又似牡丹之影,各有其形,娇艳各姿,美而迥异。

无垠换上白衣后,便是将那香囊放置在腰间,无垠轻轻触摸着香囊,而囊中放有牡丹花瓣,浸出芬芳,面色矍有些许红润涌上,似有些羞赧,男子羞赧极为难见,其实也就在他一人时,才有罢了。

红润一息便是退去,无垠便自立黄铜镜前,似女子一般,在镜前整理发束,小心谨慎着,又自那偏阁中取出一三尺长剑,其剑鞘由鎏金打造,其形似龙虎之形,栩栩如生,似活于剑上一般。无垠佩戴,便是自舍后马厩之中,牵出一白马,横跨其上,抚摸发热马背,微微一笑,言语道来:“若非此事,我都还不想惊动你呢。匡,可是今日应该是最后一面了,若是我不把你牵出,只怕日后没人管你,免得你饿死在那舍后呢,或许被华衫糟蹋了呢?那可不行,我必须要将你送于有缘人,方才安心呢。”说罢,便是自巷陌中骑行而去。

其声:“嗒嗒嗒……”越发微弱,直至最终,消散殆尽。

骑行远去,而三十里街衙也早已无一人,空荡无声,唯无垠一人走过。

无垠一人望向寒天,双眸映衬尽是星光,满是星辰,有光芒略过,无垠面容有笑,却又有担忧,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不舍和感慨。

无垠记得,他来这洛阳城中久已有不知十二三年,鲜有出行,尤其是因某事离去,更是少有,而今日无垠又再次离去。

无垠望向四周漆黑片片,视线狭隘不能看清,可无垠却清晰地记得,此年,无垠就出行过四次,而那第一次,便是前往云烟阁中寻林戚沐,听闻其弹奏《霓裳羽衣曲》,并听其吟唱,亦见其舞姿,乃世间罕有女子,为了元困,竟然肯做到那种程度,为爱而不得之姿,令世人惊叹。

无垠回味曾经丝毫,月光拂照,略显凄凉,无垠眼角自有泪涌,滑落而下,晶莹之珠,自月光闪烁。

无垠拉扯辔头,白马嘶鸣,便自停下,无垠嘴角喃喃,有雾气自其嘴角弥散开,化雾离去,其声悲伤,悠悠扬扬,似吟唱凄苦声回荡。

“爱而不可,喜而不能,乃悲情矣。”

话罢,无垠便是自鞭马前行,行至断心桥所在之处,稍有停歇,自那桥上缓步走过,牵着马儿前行,无垠伸出触摸那冰凉且沾有露水的桥栏,只觉手中冰凉传到了心间缝隙,自那碎开的枷锁,喷涌而来,似无垠那日一人前来此地,见那帝王之人,他之称号,唐明皇。

无垠抬起头来,月光投照于地,而那城郭亦露出身影。

那城郭之上宛有一人,在嘶力咆哮着,无垠停于那城郭之下,眼角又有泪涌,嘴角白雾又散开,乃无垠喃喃话语声飘出,无垠牵着辔头,抚摸这马儿的背,眼角有泪,白马亦感受到无垠的抚摸,有些欣喜,鼻息间发出嗡嗡之声,似是回应。

“爱而不得,喜而不至,乃凄情矣。”

而无垠感受到来自匡的欣喜,便是温和一笑,将脸贴着马儿,话语轻柔,却有悲伤,乃离别:“匡,别了。”说罢,便是用力往匡的屁股上用力拍打而去,匡发出嘶鸣,便狂奔离去,无垠望着它离去背影,却未有忧伤,而是面带笑容地望向那不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云烟阁,走去。

遽尔无垠似意识到何事,便苦笑道,无奈摇头,眸中充满自嘲:“那我呢?爱而不知,喜而不明,乃愚情矣,呵~”

话语飘散,似牡丹花开,那般傲然;却又有牡丹花谢,那般凄凉;却又似牡丹花舞,那般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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