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都开始变得缓慢,开始变得温柔细腻起来,如绵绵细雨般飘落而下,滴至眼角。
“其实很简单。”
“有个时候,只是她望着你那羞红的笑意。”
“有个时候,是你望见她在门口等你的欣喜。”
“有个时候,是你与她栽种牡丹时的喜悦。”
“有个时候,是你们二人一同弹奏《凤求凰》时那沉浸忘我的模样。”
“有个时候,是你已经习惯了她在你的身边,当你离开她时,你便总觉空缺了什么。”
“而有个时候,是她眼睛里的泪水。”
“而有个时候,是你孤独时的思念。”
“而有个时候,是你听见她将要成婚时,心中那股刺痛。”
“而有个时候,是你因为心痛时收下她送的香囊时,心中的那份适然。”
“而有个时候,就是你爱她,仅此而已。”
“而她也爱你,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就是爱……”
……
“这就是爱吗?简单吗?”
“嗯,很简单……”
“不,我觉得不简单。”
“可是,我似乎懂得了什么是爱……”
“那你可以告诉我爱是什么吗?”
“爱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
“有个时候,我爱她,她爱我,这样就好了,为什么要如此争论呢?”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爱她吗?你爱清尹吗?”
“爱。”
话罢,无垠双眸睁开,似有漫天星辰闪烁,可此星辰所形之影,却尽是清尹的模样,睁开不过一息,便是又闭,躺在路中泥泞睡去。
雨渐微弱,几乎停下,而此泥泞路上,并未有二人,亦未有伞。
其实从始至终,唯有无垠一人,仅此而已。
第28章 第三卷第八帘 劫
无垠睁眼,刺眼光芒照射而来。
无垠起身,身在棉絮之下,头有些发昏,无垠稍凝其目,瞳孔汇聚,便是感觉身体之上火辣感传来,似是有针扎在身上。
无垠眯眼,似回味到昨日昏迷在路上时,闭眼的瞬间,似乎见到了一身黑衣,而那一身黑衣便是无垠面前正逐步走来的华衫。
华衫凝目,望着那想要起身的无垠,有些恼怒之意,便厉声言语:“勿动!”
华衫快步走来,将无垠压制在棉絮之上,说罢:“待我将银针去后,你再动弹,切勿肆意妄为,否则吃亏的可是你自身。”待其言语结束,便是将棉絮掀开,无垠一身白衣裹体,应是睡时所着衣物。
正而其上,又约莫上百根银针插在身上,恐怖至极。
华衫快速将针取掉,可针取,肤却未有丝血溢出,可见其针灸技艺之强,可无垠还是感觉强烈的火热感自穴位散开,身体若复苏一般,沸腾了起来,在燃烧着。约莫两个时辰,银针才全部去尽,可无垠还是不能动弹,需要待上炷香方才可移动,现在无垠都还躺在那棉絮之中,冒有虚汗。
华衫亦感疲倦,汗自毛孔中涌出,沾湿衣物,他有些喘息地站在无垠身旁,说罢。
“无垠你的病还未痊愈,又怎可置身于磅礴大雨之中,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怕是你已命丧黄泉。”华衫将额头汗渍抹去。
无垠勉强动弹身形,言语道:“多谢华兄。”
“罢了,午时我再来寻你,那时候你便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有些事要告知于你。”华衫将银针收齐,用布裹上,收入腰间,又自偏阁之中取出汤药,喂给无垠,方才安心离去。
唯留无垠一人,睡于棉絮之中,无垠望着破旧寒舍,无垠知晓,他已经被华衫带回来,而他也不在那茶园之中。
无垠看着庭院中空荡荡的事物,只觉眼角有泪,便自脸颊滑下,沾湿棉絮,寂静而冰冷的舍中,唯有无垠的话语声飘荡,是《霓裳羽衣曲》的凄苦吟唱。
其声微弱,飘荡四周,久而不消,无垠和泪而睡。
而华衫再来时候,无垠已醒来,衣物已穿着好,依旧一身白衣素裹,盘坐那木桌前,独自抿茶,望着那卷轴之上空洞之处,其眸亦跟随空洞了起来,变得不再那般清澈,不再如镜面那般清晰,而带有丝丝的浑浊波纹,似那枯桥之下的枯河一般,虽有水流,却是浑流。
其眸中忧郁,似蓝白微光闪烁不断,华衫站立舍外,望着无垠如此模样,也不觉被感染了些许,缓步走进。
无垠有些察觉,便自卷轴之中清醒过来,忧郁稍散,望向华衫,苦涩一笑,一拜:“多谢华兄救治之恩。”
华衫摆手,径直盘坐无垠面前,自取那茶注,引茶一杯,自抿其味。
华衫蹙眉,面色有些复杂,望向无垠,其声有些担忧:“垠兄,茶越发苦了。”
无垠自点头,似承认茶变得苦涩难品了起来,却并未有过多解释,而是自我言语道:“心若死,茶便死,无论如何浸泡此茶,茶自然变得苦涩,已无香甜之味。”
华衫一愣,并未想到无垠才不过一夜竟变化如此之大,便又言:“垠兄的眸,亦变得不再那般平静了。”
无垠闻此,自抿那茶,勾嘴一笑,双眸似望向何方,自讽一笑,便回应道:“眸由心生,心若何样,眸便倒映出何样,而现如今,眸中倒映的便是我此刻的心象罢。”
华衫闻无垠如此言语,有些震惊,更有些错愕,若是华衫所记不错的话,无垠前几日还有些狡辩,可今日却如此坦然地面对心中那份改变,华衫笑然,言道:“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是华衫目光粗浅了。”
无垠摇头,温和一笑,抿茶,坦然自若,似又再度恢复那风度模样,谈笑如鸿儒:“华兄自鄙了,若不是那日华兄点醒,无垠可能还是原来那副模样,那副……”无垠话语消散,可唇却张开,其声却并不存在。
华衫未听见那最后几字言语,虽疑惑,可未有复问。
华衫见无垠如此应答,便有些哑口无言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道来其他之事。
华衫面色有些羞愧,望向无垠,半跪而拜,似请罪道:“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日我华衫便效古之大将廉颇,自带荆棘,向垠兄请罪。”
无垠见此,面色怪异,似被惊讶到,快速起身,将其扶起,言来:“华兄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华衫未起身,而又铿锵言语:“若是垠兄不原谅华衫,华衫便不愿起来。”
无垠用力将其扶起,谅解道:“必不怪罪华兄,可不知华兄为何如此,让无垠有些受宠若惊。”
直至此时,华衫方才起身,望向无垠,悲愧交集,不敢正视其眼。
二人坐下,华衫方才缓缓言来,其声缓慢,轻柔而清晰,飘入无垠双耳。
“其实,清尹姑娘并未死去!”
无垠面色凝固,双眸失神,原本还云淡风清的无垠,便嘴唇颤抖,话语都有些结巴:“她…还活着吗?”
“那她现在在哪里?”无垠激动地站起身来,面露欣喜若狂般笑容,又似幼稚小童般,可笑不过几息,便是自其眼眶有泪流下,滑落茶杯之中,似曾经有多少人曾在此处哭泣一般,而无垠如今也在此地哭泣了。
华衫别过头去,有些忧伤,却也并未回应。
无垠笑容收敛,泪还依旧流着,有些焦急的话语声传出:“你告诉我啊,我不怪你骗我说她死了,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啊,华衫!”无垠紧紧地抓住华衫衣领,疯狂摇拽着,似想要令其开口。
无垠无力将华衫放下,无垠倒在桌面上,摸着依旧挂在腰间的香囊,轻声说道,可其眼中不断涌出的泪,却并不轻柔:“我知道,你肯定是她让你来考验我的,现在我的考验应该过了罢,你也该告诉我,她在哪里?”
“清尹到底在哪里?”
华衫叹息,面色不忍,吐露浊气,望向无垠如此生不如死模样,似做出决定言于无垠。
华衫抿茶,眸中有些忧伤,言来:“清尹姑娘并没有死,而那茶园其实是由于一次山洪,才成了那副模样。那里的人都搬离那地,当然包括清尹姑娘,也搬离了那里。”
无垠见华衫言语,便抹去眼角泪水,认真地盯着华衫言语,闻清尹搬离那里,而那里并未有任何人死去,无垠便又焦急地问道:“那他们搬去了哪里?不管是哪里我都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