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42)

无垠停在门前,望着她,雷霆轰鸣,电光闪烁,天地昏暗却被轰然的雷电所点亮,二人面容皆是露在对视的双眸之中。

无垠点头,应声答道:“嗯。”

话语声湮灭在天地间,被雷电所掩盖,难以听清,可其唇纹痕迹,却将此话语隐没在心中,原本勉强带有笑意的清尹,遽尔失魂,泪便自眼角涌下,她抬起头来,望向无垠,面容苍白无色,方才涂上的胭脂皆是被泪所冲刷,清尹手中伞跌落而下,却被无垠拾起。

可另一无垠所拾起之物,并非是那伞,而是清尹那跌落颤动之手,可一息,手便是穿梭而过,并未被抬起。

无垠站立二人身旁,望着未拾起她手之手,无垠抽泣,手开始颤动,似后悔,又似不知面前清尹是真是假,终究只有站立一旁,观望二人。

无垠拾起之后,便一拜,面容依旧带有温和笑意,似那一日相见那般:“无垠承蒙清尹姑娘照顾,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说罢,无垠便是准备离去,头也不顾,往磅礴大雨中走去,朝浓浓迷雾中跨去。

可他依旧立于二人身旁,未有言语,因为早已泣不成声。

痛觉终究是难以忍受,自心间的缝隙洋溢开来。

无垠离去身影被面色坚毅的清尹拉扯住,胭脂被泪所冲洗掉,露出她苦涩、苍白模样,她抬起头,望向无垠话语轻柔,却坚定,带有丝丝哭腔:“公子,还记得,当初清尹给你说未来夫君的模样吗?你觉得他是谁?”

无垠见清尹拉住了他,微微蹙眉,虽未有恼怒,却有些不适,便扯掉她的双手,却未有挣脱,话语飘来,并未波动,雷霆皆无法磨灭,回应道:“不知。清尹姑娘会遇见合适的人。”

清尹闻无垠如此言语,眸中希翼又少一分,更多的是绝望,是悲伤在蔓延。

无垠又准备离去,却又被清尹拉扯住,此次无垠并未挣脱,而是望着面前清尹,听闻她的所有话语,声若哭调,其声细细,若不仔细听闻,难以听清:“公子记得,那日我为你擦汗所说之话?”

无垠应声,其声虽温柔,却无情,回应道:“时日太久,已不曾记得。”

清尹低下头去,低声哽咽着,拉扯无垠衣物的力度,便又小了几分,似疲惫无力,话语却未有消散,飘入无垠双耳:“你可否记得我何时才穿着此衣物?”

“记得。”无垠回声,似有所回忆,望向外界磅礴大雨,面色不解地望向清尹此时苍老面容,听闻其悲伤音调,心中疑惑更浓。

他也在自问自己:“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未有人为他解答,无垠也无法自己解答,只能望着面前清尹悲伤容颜,按实回答,可却又有人在为他解答,而此人,便是那站立那一旁观望的无垠,他望着自己,望着那不知此感觉为何的自己,无力半蹲在地,掩面哭泣着,蓦然站起身来,嘶吼咆哮着,在疯狂呐喊着那曾经的自己,可是他们二人却听闻不见此刻无垠的话语声。

其疯狂话语声,飘散天地间,无人听闻。

“你说,只有三种情况方才穿着此衣物,你现在多半是又将我视为德高望重之人了罢。”无垠难得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想为她抹去泪痕。

可动作至一半,却僵硬了下来,因为无垠无法做出此动作,他的身体告诉自己,这不符礼节,这有所冒犯。

无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伸出手来,他亦是不解,疑惑至极,可还是将心中的疑惑收在心中,回应面前清尹所有话语。

另一无垠,知晓二人无法听闻他的话语声,唯有走入那虚影之中,甚是于那虚影重叠,似他是那曾经的无垠,无垠亦是他自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不辩得。

然而,清尹拉扯无垠衣物的动作已然停下,将手垂在腰间,背在身后,泪自眼角流下,却无哽咽之声,似泣已不成声。

无垠想要将她垂下的手拉起,却什么都拉扯不到,扭曲的面容在不改容貌的无垠脸上闪烁,重复不断,互相掩盖,无垠走出,自知无法做任何事,唯有含泪,忍住心中阵痛观望,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罢。

随即听见几乎微弱到雨声遮掩的话语飘来:“那公子还记得我头上这支玉簪吗?我从未见过的母亲留给我的玉簪。”

无垠听闻此微弱话语声,几乎窒息,只觉心中一种痛觉涌动而来。

无垠望向那玉簪,微微凝眉,呼吸有些急促,便答道:“不曾记得了,似乎听闻你提起过……”无垠话语有些急促,较以往平和,可无垠却不知为何会如此,望向清尹几乎绝望的惨白面容,心中更痛,话语更为急促。

无垠将此话语说出,便已经勉强。

清尹听闻无垠如此回应,那自眼角的泪,兀然遏制,望着无垠,面露笑容,泪被她抹去,不顾是否此抹将会将所有的妆容抹花,不顾自己的面容是否有失礼仪,不顾自己行为有失礼节,她还是笑了,笑的解脱,却也笑的绝望,望向无垠说道:“公子,清尹想通了,放你走了,去吧,放心的往洛阳去吧。”

无垠见其笑容,那份心痛之意削减许多,面露温和笑容,话语轻柔,便言道,说来:“这方才是无垠认识的清尹,无论如何,都要面带笑容,为何要悲伤呢?为何要哭泣呢?既然如此,我便安心离去了。”无垠还是象征性地将清尹拥在怀中,可清尹却猛然地将无垠给抱在怀里,让无垠差点喘不过气来。

无垠轻轻拍其背,正准备放开,却又被猛然拉回,无垠未有抵抗,笑道:“清尹姑娘,放开罢,无垠要走了。”

无垠如此言语作罢,清尹身形顿住,那股涌动的力量被无垠的话语所抹灭。

清尹放开了无垠,望着他,依旧面色带笑,可那眼角的泪却依然不管不顾地流着,她尽力地抹去,却总是抹之不尽,清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心中刺痛,眼角泪疯狂涌着,清尹笑言:“无碍,眼中被风沙浸染了而已。”

无垠点头,便是准备持伞离去,可不过一息,却是又被清尹拉住。

清尹笑容依旧,虽牵强至极,却依旧将那早日就缝好的香囊取出,精致无比,小巧而大气,给予无垠,言道,言语却带有哭笑腔音:“公子离去,清尹也没有什么可送之物,近日清尹做了一小香囊,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便随身携带罢。”

无垠见此,原本是不愿携带的,可当无垠望着清尹那泪中带笑的模样,心中那份刺痛便越发强烈了,令无垠不得不将此香囊收下,无垠一拜:“多谢清尹姑娘了,那既然如此,无垠便告辞了,今日有些拖拉了,若是再不离去,可能就会赶不上马车了。”

清尹点头,面色憔悴,几乎绝望,却又带着粲然笑容,便言道:“公子,清尹要成婚了。”

无垠一顿,似被清尹的话语声所惊,便停在原地,离去的步伐有些急促,遽尔无垠心中刺痛感涌动而来,充斥无垠鼻息,无垠面色不改,可眸中却有些许波动,言道:“真的吗?那真是幸事,真有些期待清尹姑娘夫君容貌,希望正如清尹姑娘所希翼的那般,可惜,无垠时间紧迫,不得见清尹姑娘成婚,真是一大遗憾,不过今日已知晓,便将无垠的祝福送于清尹。”

说罢,只见清尹面色凝固,笑容不再,泪不再涌,绝望几乎蔓延脸庞,苍白而毫无血色,清尹轻点头,声微弱:“清尹多谢公子祝福。清尹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远送了。”

无垠微点头,便颔首,自雨中走去,再未有人拉扯,可却被清尹自后背抱住,可还未等无垠挣脱,便听闻清尹话语,自其背后传出,其声微弱,恰逢雷霆轰鸣,遮掩,无法听清,清尹放开,自宅中走去,再未回头,宅门紧闭,无垠站立磅礴雨中,矗立那处,回头望去,望向那紧闭的若宅二字。

虽不知方才清尹言语,可却能清晰的感触到那自清尹身上传来的暖意,痛觉又袭来,冲击无垠的全身,却被无垠遏制在了心间,永久封存,如上了枷锁一般,再难以打开。

无垠不知此感觉为何?他不知,心中有些忧虑、担忧。

可马车已停留许久,容不得无垠思绪,唯有上车离去。

车上,无垠盘膝,可脑海却尽是方才清尹的情绪、话语、容貌,种种的一切,如同印记一般雕刻在脑海之中,越发重复,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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