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32)

“那你不想回去吗?”华衫又抿茶,嘴角勾勒,等待无垠回应。

无垠叹息,手收回,面目露出,似无泪涌过,盘膝坐下,望向华衫,面色不改。

无垠抿茶,双眸失神,言:“不知。”

“呵呵呵~”华衫似嘲笑无垠,茶中液溅出,沾湿华衫衣物,华衫并未在意,继而言道:“你什么都不知,你能知地理,晓天文,明因果,可唯独不能知晓你自己。”

无垠闻此,先是微皱眉,继而无奈道:“华兄必然是对太乙之数知晓些许,算之人,不能算己,此乃正理,不可违背。”

“对…就是因为,算的了别人,却不知自己……”华衫叹息,却有些兴致询问道:“不知垠兄还可记得上一次,我说你变了?”

无垠点头,微蹙眉,眉中皆是疑惑,好奇之意更胜,便问道:“什么变了?”

华衫微微低头,似回味何事,摇晃手中茶杯,轻抿之,笑道:“你的茶变了。”

“茶……”无垠闻此,身形顿挫。

无垠抿之,那自嘴角、舌尖,蔓延而出的味道,让无垠眉目更蹙,心神微动,似回忆到昨日那一次次地煮茶,一次次地品茶。

因为,那自茶液中,非那香甜之味,而是那令人心间颤动的浓然苦涩。

无垠无言,有些羞愧,低下头来,似自嘲一笑,接受华衫言语,回应道:“华兄所言无错,我的茶,真的变了,变得有些苦涩了……”

华衫闻此,微微一愣,他似乎未曾想过无垠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认,面色稍有波动。

望向无垠双眸,一息,便是闭眸,只因那原本如同古井般的镜面,此刻,有着不知由何吹拂而来的风,掀起了不可言喻的波纹。

华衫遽尔一笑,抬起桌面凉茶抿之,一股涩味涌上,充斥舌根:“垠兄,不仅仅是如此。”继而将茶杯放置于桌面之上,拾起周边掉落纸张,望之:“你的双眸变了!”

无垠闻此,别过头去,似不想与其对目,笑道:“是吗?似乎是有些变了……”无垠摇头,面色有些苍白,方才的红润迅速散去。

华衫起身,便将周围那些飘落纸张拾起,并未继续对望无垠,却依然言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双眸里……”华衫微微停顿,似回忆:“你的眸中尽是此天地,双眸若星辰闪耀,迥然而有神光,纯净如晶石,清晰如水镜,未有丝毫污垢映于其中,乃纯净之象。

忽然,华衫背对身影转过,望向无垠,似质问:“而如今,古井不再平静,有波纹镌刻其中,掀起涟漪而你自身却不知,晶石亦有杂质蕴含,水镜虽清晰,却由污浊之水所铸,少年意气亦被岁月蹉磨,至此模样!落得如此下场。”

“还记得你曾经所说志气吗?高昂广阔,却被抛至于脑后,此乃为何我言于你,你的双眸变了。”华衫踱步至木桌前,又而坐下,望向无垠。

无垠闻华衫言语,却兀然笑起,摇头:“红尘似若水,若水亦三千,三千乃大道,不须内心一直纯净,只需初心未改,亦可得道。而我如今这幅模样,只是走入了其中一道罢了,兴许不久之后,又会走入另一道,终会走入那道,我不知……”

“哈哈哈~”华衫闻此,手持茶杯之姿皆是颤动,因疯狂笑着,杯中茶疯狂溅出,而华衫并不在意,反而是面色有些狰狞,似嗤笑:“垠兄!你竟然告诉我,你如今只是走入了其中一道而已?莫开这些玩笑了,你竟然还在自欺欺人,你难道还不懂吗?你为何变了,你的茶为何苦涩了,你的双眸为何变得如此模样?你真的不知道吗?”

无垠眸中微闪烁,垂下眼帘,似刻意躲避,轻抿茶,可嘴角却因苦涩而扭动起来,起身准备离去,回应道:“华兄,无垠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待见了。”说罢,便自那偏阁中走入,不顾华衫一人。

华衫望此,面露寒意,道:“诸葛无垠!你难道还未清醒过来吗?你会变成如此模样,都是因为她啊!”声响回荡,似是飘散至外界,其声若雷霆,至此不歇。

世间凝固,连带着无垠的身形,只因华衫此刻的话语。

无垠依旧背对,几息皆未转过身,身形颤动。

蓦然,无垠转身,面色若蓝冰,闻华衫话语,似猜测到何事,双眸似忧光,亦有怒意爆发,无垠拳头紧握,便是猛然起身,抓住华衫长袍领口,面目微微狰狞,双目望向华衫,厉声问道:“华衫,你怎么会知道她?”

华衫被无垠用力牵拉着,望向无垠怒目,用力拉扯开,笑然:“难怪,你的茶会变得有些苦涩,难怪我看你的双眸之中尽是杂质,原来,真的…你是因为她!”

无垠闻华衫言,似意识失态,双眸呆滞,遽然又清醒过来:“你怎么会知道她?你怎么……”

华衫望着无垠如此模样,怒意涌动,用力拉扯着无垠衣物,无垠双眸回神,望着华衫,只听其无奈、不忍声:“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她……”

说罢,华衫放手,怒意瞬息浇灭,青筋消散,微微叹息:“罢了,说于你,也无用……”

无垠闻华衫言,似又有力涌上,焦急地询问道:“说啊,她怎么了?说啊”华衫摇头,似失望:“你真的想知道吗?可是现在你知道,只会让你痛苦,而对她更是最大的痛苦。”

无垠眼角有泪涌出,似悲伤涌上。

无垠面色不改模样,无垠正襟危坐模样,无垠谈笑自若模样,一息,破灭!

华衫被无垠摇得有些头晕,华衫摆脱无垠的拉扯,似悲笑,眼角似有泪涌,却被华衫抹去,往外走去,并不准备言语。

华衫步伐不过几米,便闻无垠沙哑声,其声渐盛:“告诉我,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她……”

无垠跌跌撞撞地冲去,拉扯着华衫。

华衫面色一沉,眼角亦有泪涌,华衫并未回头,而是扯掉无垠手掌,继续往外走去,无垠不再追寻,却闻华衫似叹歌般言语声飘来,飘入无垠之耳。

“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

无垠听闻华衫言语,似无力,连连往后跌坠,最终无力跌倒在木桌之前,靠着木桌,勉强支撑着,无垠嘴角呢喃:“她死了,为何?为什么她会死…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为何我要到现在才变?为何!”无垠宛若陷入疯狂般,将地面纸张拾起,往上疯狂甩去,任其飘落,却有片刻停歇,如同脱力般,盘膝在木桌旁。

华衫望向外界的双眸里,充满着不解,亦有无奈,还有些悲伤,似是为无垠而生,亦或是为她而生,华衫停顿身形渐渐远去,不再言语,唯独剩下无垠一人,独处寒舍。

舍中。无垠一人,披头散发已无以往模样,呆呆于原地,不再言语,嘴角亦不再喃喃,眸中幽光黯然。

良久,无垠身形才稍微动弹,无垠面色僵硬如死尸,苍白而无力的身体,步步轻移,却欲跌坠。

无垠起身,便是自腰间取出一香囊,望着那白色囊袋,闻着自那囊中不断飘来的淡淡香味,伸手触摸那香囊之上的清晰粗糙纹烙,玉指微颤,因触摸而引起的颤动。

无垠注目缓缓望去,颔首接着外界日光照射其上,其中花纹脉络清晰至极,无垠伸手触摸之处,便是那目光所到之处,最终停在一地,乃是有几字刺绣其上。

清晰可见,为四字。

“清尹若,绣。”

无垠将此香囊紧紧握在手中,眸中悲光更盛,眼角有泪,瞬息涌来。

滴落,无垠闭眸,眼帘垂下,似回首曾经。

眼角泪,滚动落下,炙热日光照射而来,铺落而下……

许久,泪若干,痕迹镌刻无垠白稚脸庞上。

无垠双眸睁开,便自那偏阁之中,寻来纸笔,铺盖在木桌之上,无垠碾墨,撸袖,欲写。

可身形停顿在半空之中,久久无法下笔,无垠手臂颤抖,身形亦跟随颤动着。

笔尖墨浓聚,自那尖端落下,滴落至白纸之上,沾污白纸之心,约莫几分之宽,可知无垠手停顿时久。

须臾,寒风又拂来。

无垠盘膝至此,已一日之时,未沾滴水,未进半食,面色惨白似虚脱,眼角未有泪,眸中光暗淡,如此持续,不知时日。

唯到那西方有光散入,乃日至西落,希光散漫,似汇聚,偏显暗淡,那寒舍外有人前来,似无垠与外界联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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