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为三皇子,有二兄,乃李宪、李捻,宪为二兄,捻为次兄,我与她的故事要从我的二兄,李捻和我开始说起。”明皇缓缓说来。
“我生来与各兄弟之间,关系甚好,一席同眠,同眠一榻之上,皆不顾及俗规,尤其是与我二兄,李捻,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比之其他兄弟,尤为盛之。”
无垠闻此,一愣,随即好奇一问:“明皇可说的是,那守在边疆之地,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并兴复马政。对外收复了辽西营州,及睿宗赐给吐蕃的河西九曲之地,并降服契丹、奚、室韦、靺鞨等外寇;于西域吞并大小勃律,并且攻灭突骑施;于塞北处降服复国的后突厥,后又扶持回鹘剪灭后突厥的李捻,李将军吗?”
明皇闻此,先是一愣,惊于无垠所知之事,旋即一笑,似无奈,似敬佩,却也些许嫉妒地言语道:“公子所说之人,便是我二兄,李捻。”
“二兄,生性好武。且二兄,于十五岁,便可与各将军独身一战,且百余回合不败下阵来,故世人皆称其为,威猛将军。十九岁时,便可与林将军敌为平手,可莫说元将军呢,更是直接败在二兄手上。“
”二兄二十三岁,便常年征战于边疆,至今亦四十岁有余,战功累累。于边疆之地,改军制,降外寇,无人可敌;收失地,战边族,无人可战。”
无垠微微点头,惊叹道:“我知晓其名,曾游历四湖之时,曾于边疆之地,目睹其真容,乃真男人也。外族谈及,皆闭口不言,视其为忌讳之人,不敢触犯,若闻其至何地,所做之事,身形便会颤抖上几分,而庆幸他并未来此地。无垠对此记忆犹新,至今难忘。”
“我曾记得,外族之人,皆常叹,‘猛如燕人翼德,义如云长之阔,气若子龙之姿,身若马超之态,现世,无人可敌。’”
“故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无垠赞叹,似敬佩。
明皇闻无垠言语,突兀一笑,嫉妒之味甚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吗?”
明皇无奈摇头,眉目微蹙,似嘲笑己身:“你说,一代君王,为何还要妒忌自家长兄至此呢?为何还要迫害于他呢?我凭什么为君王?我凭什么称帝?我又凭什么引领这大唐走向盛世呢?”言罢,疯笑,嗤笑之意甚浓。
“一代君王,居然因为情,而误了国,这样的王?又凭什么为王?我是昏君,竟然沉溺这些儿女情长。”明皇,嘴角喃喃,黯然神伤,默然抿茶,摇头。
“我嫉妒我的二兄。他一身才华,一身武艺,而他才应该是帝王,而并非是我。”明皇苦涩言道,双眸移向别处,不敢望向无垠,似愧疚,更怕看见无垠那脸上深深的失望,失望那令万人敬仰的帝王,竟是如此模样。
无垠蹙眉:“真正的帝王之人,并不看才华,也并不看武艺,明皇莫非是有些太过于贬低自己了,况且,你觉得长兄远超于你,那么在你的长兄眼中,你又是如何呢?你可曾知道?”
明皇停顿,手因紧握茶杯,而变得通红,低头不言,俨然,明皇叹息:“兴许是我想太多,或许是被这情,困了太久了罢,我如今已是暮年之时,四十而有五,虚岁四十有六,此情困惑了我约莫三十几年了罢。”
无垠内心一惊,明皇竟因此情,困惑至三十年有余了。
寒意未散,因那暖日并未升起,且西之雨月,还未落去,皓白月光洒下,如玉雕般色彩,却颇有一股阴凉,似寒气,涌动而来,又似那薄雾,弥散开来。
绵雨坠下,此桥之下,白月湖中,皆被雨滴落的紊乱不堪,波纹四处荡漾开来。
无垠吐出浊气,不知该如何言语,便微微望向外界,随即言道:“时日不早了,明皇请算好时间。”
明皇微抬头,月光已有些散漫,那东方隐约之中,有着紫气涌来,似日出之时,紫气自东来。
明皇并未过多言语,而是将那古琴,放置于胯上,望向无垠,双眸若回忆之光散开,无垠被其吸引,注视而去。
此绵绵细雨中,唯闻明皇一人话语声传来:“你知道吗?这把琴,是她送给我的。”
“我记得,我与她相见的那一年,是在我十六岁时……”
宛若明皇面前所坐之人,非无垠,而是明皇日夜所想,日夜所思之人,眸中所映,是她的模样。而明皇所说,所言之语,皆为他对她所想,所思之言,温柔话语似绵雨,融入这阴雨之中,便是顺着这寒风,飘入了湖,似水溶于水中,再不见踪影,却翻乱了这湖中,唯一的孤月。
月光依然照下,他望着无垠的双眸,若有色彩,可当无垠消散,那所在之人,不再是无垠时,忧伤亦消散而去,唯独可见,她望着他微微一笑时,那七色之彩所释放出的斑驳微光,更令明皇眸前,所望的世界,不再是黑白之色,而是那春日之时,日光如霓虹般落下,七彩之光充盈,那唯独有着她的微小世界。
正如,他的眼前,只有她。
温柔自水中而生,从不消散,柔波而漾。
第15章 第二卷第五帘 皇
“生而为皇族,受万人敬仰、受万人崇拜,亦不知晓无礼二字为何,虽知其意,却从未见过。”明皇抿茶,嘴角一笑,似回忆那时,羞赧之味,扩散开来。
“生于深宫之中,所见皆贵女粉黛之人,莫不是哪位将军之女亦或哪侍卫、刺史之女,往来皆一副尊容,面有粉黛,且粉黛过余,至令人作呕那般。我视之,提不起一丝兴趣,可唯独她,与宫中诸多女子,有着天差地别之姿,而她,便是与我相遇于十六岁那年。”明皇有些慵懒,面有欢喜。
“我年幼,生于宫中,娇生惯养罢。外人皆避我七分,即便是周身侍奉我的仆人亦躲我三分,且我那时十六岁,正值阳刚之年,本对女性充满好奇,可我那时脾气怪异,也不知为何,总喜嬉闹于宫中,父皇那时也奈何不得我,虽时常怒斥我,可也并不多管,自此,我便生出了一些怪异的毛病,譬如,喜欢鞭挞下人,时常发怒,各种毛病,非常人可有。”
“那时,我与我二兄关系最好。大兄长,常年沉浸于诗歌、名画、各美字之中,虽偶尔关心我们,可终究有些疏远,况且那时父皇又得新子,自然将大部分时间放置于弟上,而我等,便是有些疏于管教了。”明皇,撩动眉前长发,微微晃动,手中茶杯,似自嘲一笑。
无垠未作答,他一人默默品茶,双眸若有光。
“我记得那时,二兄虽被训练及习书占据大多时间,可他所剩空隙皆是用来陪我,尤其是当我孤独坐于那湖边时,他总是寻些东西令我开心,我记得那时,最开心的时候,便是二兄于我面前舞剑时。二兄少年所处境况与我相似,虽不是同母之子,却甚如亲兄弟般,不分你我。”明皇双眸若有忧伤,煽动。
外界,有雨飘下,飘散至这世间。
“说来也怪,我二兄虽无脾气,但也愿陪我作怪。常衣着下人衣裳,游历于宫廷各角落,宫中人望之,知晓我二人为皇子,便寻不到丝毫趣味。”
“可……”
“直到遇见了她。”
明皇望着窗外,寒风吹来,发梢有些紊乱不堪,无垠正襟危坐,面无波动,双眸迥然,注视着面前,话语声如水波,闻之,便荡漾。
“那日,恰逢牡丹花开之季,且天色姣好,日光散漫如画,虽温暖,却并不感觉烦躁,反有一种清醒舒爽之意。那天,二兄无事,便整日陪我玩乐于宫中,或许是因为天的缘故,那日,我从未发过脾气。”
“后来,我便与二兄,装扮为下人,戏弄那些下人,虽无趣,也总比卧在寝宫,整日颓废不堪要好上许多。”
无垠闻此,恰逢月光散来,落至明皇之上,提起衣物,无垠方才发现此刻明皇着装,乃是一下人模样,无丝毫金丝缕条缝刺其上,亦无昂贵首饰陪衬。一身灰黑麻衣,是普通仆人所着之衣。
“不知明皇,那时便是穿的此衣裳?”无垠带笑一问。
明皇点头,回应一笑,似有温和之意,却带有些许苦涩,继而言道:“是午时,一奴婢不慎得罪了我,我便衣着下人衣物,训斥于她!话到怒意,几乎鞭打于她,二兄,虽然阻止,却无法拦住我。那时他还宠溺着我,无计可施,也只得施眼色于那奴婢,稍受些皮肉之苦,便可离去,那奴婢也明二兄之意,便愿承受几鞭,那奴婢亦对我的脾气有所耳闻,故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