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nibal同人)【拔杯】远航(5)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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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rgo: 为古希腊神话中承载伊阿宋等英雄成功取得金羊毛的船的名字,在返航后被献祭给波塞冬,并被其升上天空成为了南船座(Argo Navis)。

[2] Icarus: 古希腊神话中Daidalus之子,在与父亲使用蜡和鸟羽做成的翅膀逃离克里特时因飞得太高,双翼被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

[3] 为美国国家海洋大气局第三代实用气象观测卫星统称。2003年曾发生过一起因工作人员维修失误而导致的“NOOA-N-Prime卫星在工作间里摔倒报废”的事件,并造成2.9亿美元的损失。

*

关于叙述的流动 [1],两千年以前的人们似乎做得更加诗意,那更接近于一种记忆的流动方式。好比希罗多德 [2] 的叙述是一条分叉众多的环形河流 —— 他正叙述着米利都暴君阿里斯塔格拉斯和波斯人麦加巴提斯在征服纳克索斯的远航中,是为什么于三排桨船上开始大肆争吵的关键时刻,过一会却枉顾听故事人的意愿,开始插叙雅典人是如何推翻僭主建立起民主制度的缘由来,再其后,末代僭主的故事和他祖先的故事又不停地加入到插叙及插叙的插叙的队列里,直到现代人再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叙述希波战争的导火索,还是只想任意记录下记忆的流动。

如果这个故事让Jack Crawford来统一叙述,他必定将其写成一封细致严谨的结案报告书,其中包含划分整齐的时间、地点、人物、证据,还附带若干并不让人赏心悦目的图片加以佐证。但这却恰恰和他记忆流动的方式大相径庭 —— 在坐在Will Graham对面的这五分钟内,他以希罗多德书写历史的方式回忆起许多大大小小的事,这条记忆的环形河流从病房中重伤的Will Graham在笔记本上画问号启始,随后分为几路支流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时而插叙着他第一回 见Will时的景象、时而在插叙的插叙中重现他上一回在舒格洛夫的所闻所见、时而又拐进一条名为Hannibal Lecter的黑暗支流、和那其后延伸出去的无数的分叉小径中。

而当Bob Hodges的陌生大手拍到他肩膀上、中断这条河流的走向时,他便突然记不起这些回忆的片段 —— 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坐着的这五分钟内发了一通呆罢了。

他看到Will抬起头冲一个大个子男人感谢地笑了笑,随后便站起身来,让对方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接替他修理柴油发动机的重任。他从一大堆繁杂的机械零件中绕了出来,对Jack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他们坐在沙滩边上的木台上,在远处,一群女孩子在晒日光浴,有一些把自己的身体埋在沙子里,只露出胳膊和脑袋,用来喝摆在一边的加了柠檬的苏打水。

“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Jack直入话题,他相信Will并不需要一个解释。

“我很抱歉,可我没法帮你……”Will顿了顿,他向着大海的方向轻微地侧了侧头,好像是在倾听海浪的声音,“我现在已经不太看报纸,也不太看电视了,你知道,那上面说的总是些大同小异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海面上,眼睛里映衬着海水的灰蓝色。

“那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看。”

“Jack,我不想再碰那些了。上次就是最后一次,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不能再回到那里面去。”

“都是些女人,Will,他已经干了至少五回了。十个月来,他绑架女人,然后像屠宰牲口似的地杀死她们,再剥她们的皮,就像William Cody [3] 猎杀野牛一样。”

“已经不一样了。”

“抱歉?”

“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没法再和从前一样。我修发动机,因为它们没有思想,它们很安静,不会试图跑到你脑袋里去,而且它们还很容易修好,不像是……” 他突兀地停下,似乎是在脑海中寻找着妥帖的言辞。

“不像是什么?”

“不像是那些死去的人。Jack,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 —— 我能做的就是看他们一批批地死掉,还要一次次地重现谋杀他们的过程,他们还在这里,全都在。” Will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关掉思想,把他们放在这里,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了……我做不了这个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我觉得你在那的事情还没做完。我就是那么觉得。”

“要怎么样才算做完?一次次地回去就算做完了?天,你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你是我父亲。”

“你抓了那么多罪犯,还有那三次大的案子,主犯都是你抓的,这次你也能抓到他。Will,这世上有轻松的活法,也有艰苦的。”

“经过所·有·这·些,”Will的牙齿几乎要咬在一起,“你还可以坐在那里,指责我不够艰苦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过得好 —— 不是那种关上门,不敢看里面的老虎死没死的那种好 —— 你得打开门,如果它没死,你要敢冲它开枪;如果它死了,你也要敢看着它的脸替它收尸。到那时候,你才算是过得好。”

“所以我们讨论的到底是关于我还是关于那个人?” 他回过脸,他们同时看向对方的眼睛,似乎都在寻找各自应许的答案。

“我很确信我们的讨论都是关于你的。”

沉默降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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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叙述,即Logos (λόγος),古希腊语中直译为“语”,它既代表说出来的话,也代表没有说出来的话。

[2] 希罗多德(Herodotus):古希腊历史学家

[3] 绰号为野牛比尔,猎杀野牛供给给堪萨斯太平洋铁路工人食用。曾因在8个月内猎杀4280头野牛获得这个绰号。

*

Jack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慢慢走远了。Will注意到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方包,里面像是装了不少案卷和照片,塞得鼓鼓囊囊的 —— 而Jack并没有拿出其中的任何一份来给他看。

他为自己的不礼貌向Jack道了歉,然后Jack说他得赶当天的航班回马里兰了 —— 他还有病人要照顾。他们谈了一会Phyllis的病情,他说他很抱歉 —— 他是真的觉得很抱歉,不止是对Phyllis,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知道Jack老了。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带着两个黑眼圈,他的步伐仍然有力,却不复从前的矫健,当他走远时,他的身型变得很小,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他走在码头边的灰白色小路上,渐渐地走远、消失在Will的视线里。一群褐鹈鹕无声地飞落下来,停在浅滩上,压下他们灰黑相间的翅膀和干瘪的喉囊,一齐用鹅黄色的面孔望着远方。他不禁想道,在那里面会不会有一只鹈鹕是从鹈鹕州[1]那飞来的呢?

他离开那儿之前的最后一瞥是从低矮的山丘上远望一座扁平的房子,它有四个窗户,左边的两个比较大,右边的两个小一些,其中的一个小窗户破了玻璃,只用塑胶布随便贴了贴。黄昏临近了,它为远山罩上庞大而模糊的轮廓,在那轮廓的边缘,一列运龙虾的火车蜿行着通过林间,树枝的碰撞和哀鸣声仿佛近在咫尺。这座小房子里透着雾蒙蒙的微弱光亮,当隔得很远望向它时,它就像是一个包装拙劣、正在燃烧的小火柴盒,一个比它更要小上好多倍的人提着袋子,步履蹒跚地朝着门那边走去。他转身,穿过山丘上的小道朝着车站奔跑,他越跑越远,直到回过头时只能看见荒草在脚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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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路易斯安那州别名鹈鹕之州(Pelican State),州鸟也为褐鹈鹕(Eastern Brown Pelican)。

第四章

IV.

*

“有时候人们会憎恨自己的父亲。”

Hannibal Lecter自漆黑的深渊走来,在半明半暗中,他的褐色眼睛泛着红色的微光。

“尽管大部分人对此毫无察觉 —— 他们憎恨贫瘠的故乡将自己禁锢、多舛的命途让希望凋零,却不愿承认对他们或孱弱无力、或残酷冷漠的父亲的憎恨。”

Barney Matthews独自坐在半码远的走廊里,他让自己靠在椅背上,在这幽深的走廊里,他手上的充电提灯就是唯一的光源。在黯淡的光线里,那些囚禁Lecter博士的层层墙壁、屏障和尼龙网变得晦涩朦胧,几不可见。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深渊进行一场交谈。

“Barney,说说你自己 —— 你是南方人,说起话来有股海水味儿 —— 是汉普顿还是纽波特纽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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