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彦顺着钱乐乐的目光往回看,自然也看见了夏楠脸上的神情和她眼中不甘心的情绪,他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把爆米花往钱乐乐那边推了推,放柔了嗓音:“乐乐,这里的爆米花很甜,你尝尝。”
钱乐乐当做没听见,既不回他的话,也不吃爆米花,只专注看自己的电影。
祁彦沉沉地笑了笑,笑声里透露出一丝宠溺,仿佛在说“好好好,只要你开心,你说什么都好”,特意压低了的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磁性,轻轻地拂过钱乐乐的耳朵。
钱乐乐忍住想要摸一摸耳朵的冲动,连眉头都没皱,只是脸上越来越没有表情。
祁彦唇角又弯了弯,看钱乐乐是铁了心想要无视自己,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电影也不看了,侧过身子就那么看着钱乐乐的侧脸,眼睛里的深情一览无余。
钱乐乐努力想要忽视某个人灼热的视线,但是祁彦却越来越大胆,借着电影屏幕上的蓝光,细细地描摹着钱乐乐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钱乐乐忍了忍,伸手去拿防置着的可乐,祁彦眼疾手快,连忙给她递过去,钱乐乐的手顿在了半空,忍着打翻可乐的冲动,把手收了回去。
耳边,祁彦的笑声越来越欢愉。
第20章
看完电影,又是祁彦把钱乐乐送回家。
钱乐乐依旧不回头,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摩擦声回响在半空中,一路上不管祁彦跟她说什么,她都把祁彦当作不存在,#无视#政策被贯彻了个彻彻底底。
祁彦原本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他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有趣的事情都当作笑话讲给她听,可是自始至终,走在前面的人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祁彦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去,原本和头顶的星光一样拥有璀璨光芒的双眼,也渐渐归于死寂。
“钱乐乐。”
和钱乐乐认识多年,除了一开始,两个人还不算熟悉的时候,祁彦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她,他从来都是叫她“乐乐”。
亲昵的,欢快的,愉悦的,耍赖的,逗趣的,故作正经的,疑惑的,臭不要脸的……
唯独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名字里包含着极其浓烈的情感,像是一锅被熬过头的浓粥,里面既有爱而不得的悲痛,也有对过去种种的遗憾,一口喝下去,没有半分甘甜,嘴里心里都只剩下苦涩。
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幼崽,在无人的深夜里低声嘶吼着发泄内心的情绪。
钱乐乐心里一颤,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
祁彦嗓音嘶哑,带着点几不可闻的鼻音,白日里隐藏在欢声笑语下的痛苦和难过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无处遁形,他眉峰蹙起了一个小疙瘩,眉心处是深深的“川”字,深邃的黑色瞳孔被心底翻涌上来的灰色情绪弥漫,绵延不绝的痛楚像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心脏。
无论钱乐乐怎么对他,只要她可以出气,哪怕她骂他,打他,凶他,吼他,他都甘之如饴,可他唯独忍受不了的就是,钱乐乐的眼里,耳里,嘴里,心里,处处都没有他。
再这么下去,他会发疯的。
祁彦狠狠的闭了闭眼,一把拉住自顾自走着的钱乐乐,另外一只手搂向她的腰,一阵天旋地转,钱乐乐就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被祁彦圈在了怀里。
背部撞在了冰凉的墙壁上,钱乐乐怔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轻而易举地被祁彦反剪了双手,被他的一只大手握着高举向头顶,另外一只手仍旧扶着她的腰。
这个姿势可不太美妙。
钱乐乐的心里闪过一丝危险,她把脸侧向一边,抬腿就往祁彦的下三路攻去,也幸亏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的牛仔裤,没有别的隐形担忧。
祁彦把扶着她腰的手挪开,挡住她踢来的腿,然后膝盖一顶,一条大长腿就挤进了钱乐乐的两腿之间,压住了她的一条腿,手稍微用了点力按住她的腰,上半身仍旧绅士地隔开一点距离。
钱乐乐:“……”
祁彦制止住乱动的钱乐乐,因为距离过近,呼吸间全部都是钱乐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是带着点香甜的蜜桔味,祁彦被痛苦掩埋了的眼底终于透露出一丝亮光。
“祁先生,请自重。”
钱乐乐声音冷淡,说出的话在这十月仍带着暖意的夜空里还带着冰渣子,把祁彦的一颗心都给冻成了冰坨坨,并且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眼底刚刚透露出来的一丝明亮又被阴霾所取代,稍稍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祁彦眉眼痛苦:“乐乐,我很想你,你打我吧。”
钱乐乐打断他的话:“祁先生说笑了,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打你,平白累了我的手。如果祁先生真的有这种需要的话,我想有人很愿意帮你这个忙。现在,麻烦祁先生放开我。”
“不要叫我祁先生,叫我祁彦。”
被钱乐乐一口一个“祁先生”这么生分的喊着,祁彦有点情绪失控。
明明他们之间不是这么生分的关系,明明他们之间可以是更亲密一点的称呼。
可是怕会吓到钱乐乐,祁彦的嗓音又迅速和缓下来:“抱歉,乐乐,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钱乐乐不为所动:“祁先生能放开我了么,我该回家了。”
祁彦痛苦的闭了闭眼,他低喘了几声,鼻尖嗅着钱乐乐身上的气息,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乐乐,关于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
“祁彦!”
钱乐乐高声打断祁彦接下来要说的话,声音甚至有点尖锐,细细听去,还能发现隐藏在话语里极深的惶恐和不安,突然被人提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事情,她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冷酷。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钱乐乐的呼吸声粗重了不少,胸膛明显的起伏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寒冬腊月时节的冰雪般无情:“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人提起。”
钱乐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枚炸,弹,在祁彦的耳边轰隆一声响起,不留丝毫情面,炸碎了他所有的期冀和盼望。
祁彦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钱乐乐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出她说谎的证据,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钱乐乐的眼神如同她的表情一般冰冷,甚至里面还隐隐透露出一丝厌烦。
祁彦呆愣在了原地。
钱乐乐讨厌他?
钱乐乐讨厌他。
钱乐乐讨厌祁彦。
原来乐乐讨厌他啊。
原来。
怪不得。
呵。
祁彦试图挑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来。
钱乐乐讨厌他,这个认知,像是有人用一把大铁锤,重重的砸向了祁彦的心。
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他眼里的光芒终于全部破碎,他也终于明白,当年他的离开,究竟给钱乐乐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他想要大笑一声,笑这苍天造化弄人,脸上的表情却酸涩得让人忍不住落泪。
钱乐乐趁机一把推开他,狠下心肠,忽略心里如同浪潮般一拨一拨向她袭来的委屈,不再看他一眼,忍着满眼的酸涩,快步离去。
身后传来祁彦沉沉的笑声,先是自嘲一般的小声笑意,渐渐扩大到笑得全身都在颤动,像是终于笑累了,他脱力地靠在墙上,哆嗦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终于点上,却没有吸,只是夹在指尖燃着。
眼神空空的不知道落在了何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芒,嘴角的弧度仍旧提着,依稀可见笑容的明媚,声音嘶哑的却像是在哭,被这夏日的夜风一吹,连自己的归处都找寻不到。
半晌,他低头深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不规则的烟圈,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滑下。
钱乐乐泛红着眼眶,几乎是落荒而逃,她的表情绷的紧紧的,秀气的眉全都皱在了一起,手掌紧攥成了一个拳头,指甲在柔嫩的掌心留下了一个个粉红色的月牙。
钱乐乐紧闭着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哽咽出声,那些多年之前被自己藏的很好的难过和委屈,会趁机宣泄而出。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耳畔却不断回想起祁彦刚刚说的话。
解释?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是解释了,难道他们就能回到过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