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无关云舟自己喜欢不喜欢了,区别只在于他是不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而已。
冯婉下颌线一紧,明面上的眼神仍是没有丝毫变化:“您说笑了,我们子衿年纪还小,他的定位也不适合现在绑定cp炒作,只不过瞧着楚老师实在是非常喜欢又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其他人的老路子想着指点几句……您就把我当成半个粉丝来对待就好了。”
云舟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冯婉。
“随便。”
他忽然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只要不是陆家的小孩儿那种性子就成……你就算真的要炒我也拦不住,毕竟电影剧情摆在这里,我管得了你,管不了广大网友对电影和演员角色的喜欢,你说是不是?”
冯婉抬眉,云舟这番话这算是给她递了个台阶,表示将来电影播出后对楚其姝和郑子衿必然出现的cp捆绑问题他这边持着默许态度。
只不过云舟突然软了话头的意思又是什么?
“适当炒一炒其实也没什么,”云舟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云淡风轻的一笑:“剧本自然而然衍生出来的故事,总比戏外人非要跟着搀和合适,您说是不是?”
冯婉心思一动:“……是,您这话说的没错。”
若是她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那么这部电影的故事提供者、也是柳行的人物原型柳行周老夫人的亲孙子陆孟白,似乎对楚其姝有那么点心思。
而这里的问题在于,楚其姝本人似乎没有这个回应的打算。
冯婉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有些久违的热血澎湃。
如果这部电影烟霞和舒文的cp成功在戏外立住了脚,那么不仅能保证这部电影的后期热度,听这言外之意也能替楚其姝解决这个不大不小的小麻烦。
——毕竟如果能接着着一股劲儿顺势将陆孟白的感情在大众眼中定位成“历史和传承的延续”的话,那么陆孟白想要借势施压,却也是做不到的。
烟霞是陆孟白奶奶梦中的一个念想,面对饰演他长辈的长辈的演员,他一个小辈跟着搀和什么?
说难不难,其实只需要让网友入戏就可以了……而楚其姝目前展现出来的演技水准,冯婉要想做到这一点,不难。
冯婉抬起头看着云舟,眼神已经有些变化了。
云舟回望着冯婉,仍然只是笑:“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直接出手……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件事情您这边连理由却都是现成的,不过还是请女士理解一下我们这边人手不够底气不足,毕竟我们家姝姝现在还刚刚起步,如果第一场电影刚刚拍完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始炒,未免有些掉了身价,也落人口舌,是不是?”
冯婉意味深长的接过话茬:“当然,而且我们这边要做的也只是顺应网友自己的意愿,不算是逆势而为。”
云舟终于露出了整场谈话中最真实的笑脸。
“那么就拜托冯女士了,至于那档综艺,我会和姝姝说的,看看她的意思如何再给您答复。”
冯婉反问:“怎么,您不打算让她去?”
云舟在桌上放了钞票结账,摆明就是已经无心继续这场谈话了。
男人站起身,黑色的西装像是一阵压抑的冷风,卷过冯婉的视线。
“冯女士,我说了……‘主导权’在她,不在我。”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在我这里的定位,是个金毛。
在师妹面前是拆家挠墙不存在智商常年放飞自我呼哧呼哧甩尾巴,但是脱离缰绳(?)的控制他的本质还是大型猎犬,是猎犬(划重点)。
姝姝是底牌藏到最后然后直接王炸笑眯眯坐在对面看你哭的类型。
云舟是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最后都不知道找谁哭的类型。
第30章
那位军官不存在真正的人影,他始终都只是旁人口中的一个词儿, 一句话。
而以烟霞的视角来看, 那是二楼包厢黑压压的影子, 是压在她身上的权, 是以一个男人身份强调她女人身份的诅咒。
戏园子的外墙溅上不知是谁的血,也许是恶人, 也许是善者, 也许是那些悲壮慨歌的革命者,也许是浑然不知世事如何的普通孩子, 血迹乌黑, 已经分不出是何时溅上去的了。
唯独戏园子里还是一样的景色,唱着千年如一日的词儿,水袖旋转,裂帛声声。
班主站在门口候着, 白老爷低声提醒烟霞,那位爷在二楼听戏呢。
烟霞的眼中似乎有水光潋滟,她提着笔勾过眉眼,冲着在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
“晓得了。”
她的戏衣行头极为名贵, 珍珠耳坠银钗水钻, 绮丽华美, 戏衣上的绣线是货真价实的金丝,在台上被灯火照应, 流光溢彩宛如神仙人。
可说到底,那极重的戏衣压在她单薄的肩上, 迷乱台下人眼的同时,却也在强调着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喘息的解脱只有这台上的一时片刻而已。
这场唱的是贵妃醉酒,镜头之外的程安国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心的,这场戏他先前说想找个旦角儿的替身,但是楚其姝却坚持自己上台亲自唱完一台。
一代美人杨玉环,宠冠后宫,粉黛失色。
“海岛冰轮初转腾……”
台上的贵妃眼波流转望向空荡荡的天,瞧见一抹若即若离的虚空幻月。
卧鱼闻花,衔杯下腰,这腰下的要软,要娇,要风情百转媚态万千,台下坐着的舒文坐得近,不其然瞧见烟霞那双眸光水润的眼,拍手的动作竟是跟着顿了顿。
只有程安国兴高采烈,这下腰卧鱼的真功夫没个十年八年可熬不出来,他先前跟着其他戏剧院的老师去学校挑选学生,见得多了年轻的姑娘腰下了一半先疼得哭声惨烈满脸泪水冷汗的惨样,如楚其姝这年纪有了这样的底子,可真的是让他惊喜不已。
台上的娘娘熏熏欲醉步伐踉跄,本来是仪态万千雍容端丽的贵妃,却在得知唐皇不会赴约的时候,倏地怔然。
满腔欢喜全都变成了无限的酸楚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掩着自己的落寞,不敢让旁人知晓。
这么多簇拥呼喝的人,到头来连一个能听她细细哭诉内心苦楚的人也没有。
这一声拉长的唱腔,哀婉凄切,唱的也不晓得是戏中被唐皇抛弃的杨玉环心里的苦,还是从半晌戏中幻梦中被迫惊醒的烟霞的苦。
舒文瞧着四周的军官将士,穿戎装,配长枪,煞气凛凛,看得座下百姓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戏台上的娘娘恍若未觉,在满室冷清中凄凄唱着:“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清回宫去也……”
舒文垂下眼,苍白的手缓缓握紧。
后台,烟霞卸了妆,穿着一身单薄长衣,刚刚洗去胭脂的脸还有些疲倦的苍白,她卸去一层假面,又覆上一层新的艳妆。
舒文站在她身侧,遮掩住了昏黄昳丽的光。
“你要去哪儿?”
男人冷声问道。
烟霞对镜描唇的手微微一颤,笑了。
“班子在这儿,柳行在这,你也在这儿……王爷,您说我能去哪儿。”
“你别去。”舒文握住了她的手腕。
冷冰冰的皮肉覆在一截儿纤细的骨头上,像是徒手握着一块冷玉。
“……烟霞。”
烟老板冷森凉薄的嗓音从唇间溢出,不知是对谁说的。
“我记得……唐皇万般宠爱,可他最后对贵妃的赏赐,也不过就是马嵬坡前的一条白绫吧?”
舒文面色一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
烟霞抚着自己的脸,柔柔一叹。
“就算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玉环,最后唱得也是自己色衰爱弛容颜衰老的痛苦,唐皇喜欢她她便欢喜,不喜欢她甚至连命也不愿意给她,王爷……堂堂贵妃都是如此,何况我不过是个任人搓弄的戏子而已。”
她重新握住眉笔,描画自己的柳叶长眉。
“您就算是个王爷都没可能为了我这么个人和旁人对上,更何况您现在的境地其实还不比马嵬坡的唐明皇呢。”
舒文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她拿言语刺讽他!
烟霞撑着梳妆台站起身,她身形窈窕,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感到了恐惧,女人的步子突然显得有些踉跄轻浮,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离开了舒文的面前。
这只蝴蝶太过耀眼又太过脆弱,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蝶翼颤动的时候却还是有种扑朔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