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与此同时栾东在观众席再也忍不下去,起身忿然回骂,“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大婶你自己家就是开窑子的有什么资格骂别人!”
顿时法庭喧嚣哗然,场面一度失控,一片混乱中法警合力将被告席上已经狂躁的中年妇女制服,驾着她出去时仍旧对着年轻女孩振振有词,“你一个杂种也敢打我!当初我就该把你扔了,你就不该活到今天!”
年轻女孩神情冷淡,无动于衷,置身之外的默然。
风风火火的混乱中西西一直静静望着让,他视线斜斜飞过,神色怔楞,继而是怫然,继而是无奈,二人凝神对望着,最不良不堪的一瞬,苦于无法表达的爱,一切都被现实折磨的嫉妒阴惨酷烈。
声消俱寂,闹剧终于平息,观众席上的路言一直静静观察着那个年轻女孩,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无限放大,荒唐的修罗场戏谑的骂名,自始至终她一直表情没有变化,视线极为敏锐地向观众席横来,斜视着路言,毫无掩饰地警戒。
她是被害人乔麦的妹妹,陆芒。
他一手摘帽,十分礼貌地回陆芒粲然一笑,冷瘦面颊现出刀削似的风情。
而后,不得已的休庭落幕,疑云重重,事件无法遏制地纷繁复杂,一场开庭审问让西西惊觉,对于原告席的人,乔麦的家人,甚至栾东都知乎比她多,而且,这场案件,牵连甚广。
一切的一切,都要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西西想她该是错了,她包庇了无法无天的杀人犯,被他蒙蔽了心智,栾东说她疯了,知不知道作伪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她揉着太阳穴,带着疯癫的苦笑,对他说该是疯了吧,该了,也是了。
后面的二审三审她一直都在沉默,良心受着煎熬,但证词已经没了效力,后来直接推拒出庭,亦是被剥夺了作证的资格,第一遍的证词自此无效作废,她黯然之际获得了解脱。
几月后,案件水落石出,西西心力交瘁地躺在白色的病房里,精神恍惚,栾东带了最新的判罚消息,罪名为应激性过失杀人,非法拘禁,外国国籍数罪并罚,直截驱逐出境。
西西听了露出不由衷的笑,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所爱不谬,如此累人。
他出狱那天天色明晃晃的,大门前遥遥相望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渺小的随风潦倒,走进了神色隐然间却是絮絮淡淡的,他抚着她的眉,眼会疲倦,眉却不会。
他唤她的名字,名字的重量便如那一卷摩发而过的风,骀荡如丝,心底幽幽不绝的潮声,终究泄露了。他与她,有缘无分,有缘的缘,无缘的分,一时一世的差别在乎于一个吻。
他们在晨风中亲吻,一吻地老天荒,思念漫太古。
☆、冰山一角
路言是在案发后两个多月接手此案的。
这是一桩称不上悬案的悬案,被害人是个典型的社交女,生前交往关系复杂,与多个男人有来往,不出特殊情况,凶手一般都是情杀,当然也不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
但问题在于,第一目击证人因为受惊根本描述不出凶手的样貌,这让案件变得很棘手,一度陷入困境,所以警局花重金请来了路言,传闻中的重案侦探。
路言从出发点入口,观察了案发现场的情况,并没有想象着那么混乱不堪,凶手很细致,把指纹血迹都通通抹去了,而且房间摆设丝毫不乱,可见这是一个井井有条的凶手。
与这种人明暗追逐,会很费劲,但他乐在其中。
路言又前往目击证人西西的家中,她长得很漂亮,属于每个男人曾经肖想的梦中情人那种类型,简单,空灵,而且无辜,她的男友高高瘦瘦,面容冷灿白皙,两个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如一对璧人,可西西全程却在发抖。
她为什么发抖?
可能是自己逼问得太过紧张了?亦或是心虚——她肯定另外知道一些什么别的情况,只是有隐情,苦着不能说。
因为有男友在场,路言不好做过多盘问,他告辞后翻开记录本,按照计划扣响了被害人妹妹的家门。
虽然事先有过准备,但他看到房间的景象时还是略有吃惊。
这里家居摆设少的可怜,不,简直可以说基本没有,沙发,电视,餐桌......这些都没有,他环视四周所能看到的是另一个房间里打的凌乱地铺,以及头顶上老旧的灯泡。
名叫陆芒的女孩双手环胸立在他面前,表情冷淡疏离,“有事么?”
她好像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
路言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她赤足光脚,穿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上搭洗的发白黑色衬衫,稻草一般的头发野蛮披在肩头,却很惊异的是,这些元素生长喧嚣在那瘦长的躯干上,竟然美得很诡异。
她有一张苍白的不透明的脸,颓废阴郁,一双钴墨色的双眼隐隐透着冷钢色,这些都在不经意间带着致命吸引,浑然天成挑拣不出毛病。
这样的冷美人很少见,可遇不可求,路言对她挑挑眉,他翻过卷宗,知道乔麦长得跟水蜜桃一样,而她妹妹,却生的这么寒冷,像一只苦梨。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第一分队的队长,路言。”路言如往常一般自我介绍。
“你不是刑警。”陆芒直白道,那双鬼一般的眼睛此刻冷冷盯着他,“会有刑警跟你一样看人这么久,动这么多歪心思么?你是个侦探吧。”
路言一时愣了,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反侦察能力这么强,或者说心思敏锐至极。
“好吧。”路言见已经被识破了,耸耸肩,“能让我进门么?”
陆芒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没有沙发板凳可以坐,他只能站着,沉静地问她,“听说乔麦并不是你亲姐姐,你是被她母亲,也就是你的养母收养的?”
“是。”陆芒面无表情答道。
“你跟乔麦关系好么?”
“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太差。”陆芒揶揄着,“毕竟养了我许多年,我是得感激这一家人。”
路言心里一艮,早先他就调查过,陆芒的养母曾因为招妓入狱判刑,很多事情警局里也无法查明,比如,她的养母是否强迫过她卖身。
经历了这么多案子,他很清楚人心如何歹毒,所以并不奇怪陆芒对这一家人排斥厌恶的反应。
“你是几岁被领养的?”
“八岁,九岁,十岁?忘了,可能更小。孤儿院的孩子年龄都是随便造的,谁知道自己几岁。”陆芒在这时站累了,她径自盘腿坐在地上,任由路言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平静,毫不闪躲。
“如果你曾经受到·过养母的虐待,可以说出来,我会帮你立案取证。”路言看着她的表情,莫名有些同情。
陆芒眯着眼望他,忽然嗤笑了一下。
“大侦探,你这是见义勇为么?把我从火坑里拉出来,真是个正义使者。”
她调笑着,面色骤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的案子就行了。”
说完,直接起身去了卧室,路言碰了一鼻子冷灰,这还是他职业生涯头一次。
陆芒这女孩,像只喜怒无常的猫,他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开始打量着为数不多的摆设物品,忽然间看到了地板上的本子。
本子已经很久了,上面写满了联系人的电话号码,以及职业,身高,特征,爱好......路言越看越不对劲,直到最后他赫然翻到最后,上面歪扭写着几个大字——□□服务手册。
上面的这些男人,都是所谓的“客户”。
他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本子已经算是□□的证物了。
他敲敲门,门自动开了,陆芒侧躺在地铺上,轻轻喘息熟睡着,他走上前俯身想把她叫醒,却被她猛然睁开眼扑倒了。
“大侦探,你想趁我睡着干嘛?”她瘦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眼神如方才那般冰冷,却带着一□□惑,像一条美女蛇。
路言狠力推开她,拿着那个本子严肃道,“你涉嫌□□罪,必须跟我走一趟。”
陆芒不慌不乱,“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看看时间,以及问一问那些人,他们究竟还记不记得有这档子事了。”
路言被她提醒,翻阅其中特别用加粗笔墨注释的时间段,发现时间线竟然是五年前。
五年前,她才十五岁,却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