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车呼呼驶过,漫长的时间漫长的错位,等车尾过去时,人已经不见了,他冷着脸,掏出手机,地图上的定位红点在飞速移动着,他踏步出了商场门,迅疾开车扬长而去,看着那个亮晶晶的红点,咬牙切齿却又神所不顾。
西西发疯似的逃出商场,什么都顾不上,一路跌跌撞撞往前冲,最后跑出商场奔向马路中央不停伸手拦车,她心惊胆战地回头望了一眼,人海中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最后跳上一辆出租车哆哆嗦嗦喊着去车站,去车站,司机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精神恍惚的模样,忙踩上油门往前冲,到了火车站前面,西西把自己大衣脱下来说当钱作抵押,穿着一件打底毛衣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在车站内迷茫地环望着,周围都是息壤涌动的人群,推来挤去,西西一路穿梭被撞来撞去,肩膀生疼,终于看到了前台的工作人员,急忙跑过去连手比划,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嘶哑着喉咙慌忙叫喊,“我叫西西,我被一个杀人犯劫持了,身份证手机钱都没带,请你帮帮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帮帮我。”
工作人员被她摇晃得猛烈,一时震惊还未开口,却见她忽然一声惨叫,瞬间周围的人视线都纷纷聚集在西西身上,西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他,猛摇着头,拔腿就跑,结果不慎撞到了几个人跌倒在冰冷的地上,他俯下身,对她伸出手搀扶着她的胳膊,西西大叫大喊,工作人员急忙跑过去,问她这位女士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西西感觉浑身血液都在齐刷刷倒流,一时间涌上了头脑堵塞意识,她瘫在地上不停甩着他的手,他极为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扶她,西西慌乱中对工作人员大喊,“他是杀人犯,他要杀我抓我回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工作人员瞬间疑窦地看了他一眼,见是个文质彬彬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见这二人年纪差不多大,男方手里又提着各色购物袋,瞬间疑虑打消了,拍拍西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们小两口吵架怎么还闹到火车站来了,姑娘,别乱发脾气了,要是真认错了把你对象抓起来可就不好了。”
说着就要走,西西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他真的是杀人犯,他发疯要杀我,他会把我抓回去的,求求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帮我回家。”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再度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姑娘你说你对象是杀人犯,你看看他手里提了这么袋子给你买了这么多衣服,怎么可能害你?空口诬赖人可不好。”
他见状温和地扶着西西的肩膀,语气中带有以假乱真的歉意,“刚才是我不好,我给你把衣服都买了,别生气了。你看你这一闹我都快被抓起来了。”
工作人员也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把你对象看好了,快领回家去吧,你看看周围的人都在看呢,对我们工作影响多不好。
他点了下头,抓着西西的手,手指暗自用力,西西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她抬头看他的眼,一片阴沉死一样的狰狞,巨大的恐怖袭来,忘记了挣扎,身体僵硬无力,他扶起她然后迅疾抱起,这时西西才意识到要呼救,后背却被硬邦邦的东西硌痛,她嗫诺着唇瓣不敢开口,直觉告诉她他手里拿着一把枪。
他将她扔到副驾驶上,重重关上车门,一路迅疾飞驰,西西双手抱着脑袋,缩在位子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他一把把她拽出来,西西肩膀不住地抖动,腿肚子打颤站都站不稳,他直截把她扛在肩上坐着直达电梯到了顶楼房间,把她往床上一扔,□□砸在地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西西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下意识要躲开他,结果他迅疾按住她肩膀,一手掐着她脖子,冷冷逼问,“我是杀人犯,你去让他们来抓我,去啊!”
☆、强食
西西被掐的喘不上气来,喉咙在剧烈咳嗽,心脉堵塞,掐着他胳膊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他拧着眉头把她松开,气急败坏地冷笑,“我最厌恶别人骗我,你怎么不说了,你说话!说话!”他怒气冲冲地晃着她的肩膀,眼中充斥着血丝,像一头狂猛暴躁的巨兽,西西被晃得头晕眼花,看到他发起飙来的狠戾,油然而生的恐惧堵在心口积郁成疾,一阵恶寒。
他见她一直瑟缩着不说话,恨得咬牙切齿,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般深恶痛绝,可却是下不了手,一根手指都怕用力过度,却又难掩住怒火,理智全失接近丧失殆尽,登峰造极却又一跌失足,一手提着她毛衣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将她扔到了书房里,使气似的关掉空调锁上门,拔出钥匙后倚在门上,脊背缓缓摩擦着厚重的雕花木门滑下,生出绝望的火焰,不甘而落寞。
事实便是这样,她想跑,无时无刻不想逃,甚是为此不惜对他强颜欢笑掩饰谎言,他攥紧拳头重重锤向洁白的墙面,手被撞得青紫惨留淤血,却还是痛得没有领悟,自甘堕落为此着魔。
西西没有丝毫动作,明白如今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她麻木地瘫坐在书房最内侧的一角,藏在最深的角落里,仿佛被抛弃被放弃的一颗种子,失去了萌发的生机,在黑暗中无限制的沉沦。
大衣被她扔弃,她穿着孤零零的毛衣佝偻着身子独自温存,整个人在暗室中意识恍惚,
精神错乱中凭空幻生了无数假象,一个个飘忽的白色的影子在眼前迷蒙蒙地走来走去,晃荡荡浮上心头,她看到了蓬头散发的女鬼一样的乔麦,看到了耀武扬威攥着拳头的代山,看到了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萧来,最后看到了向她一个劲地耍贫的栾东,不断劝她相亲的爸妈,内心像针扎一样难受,疼,真的很疼,痛的她难以忍受,这些看不着摸不清的形象如镜花水月一样朦胧不清,却不停地鞭笞着她伤痕累累的心,西西感觉到一阵森然的寒冷,她失去的一切,逝去的时光,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西西挣扎着往窗户那儿移了移,影子还在变幻飞舞,分不清假象与现实,她将厚厚的窗帘裹在身上,裹上发霉的沉重的尘土味道,意识残留,在似醒似梦的边缘徘徊。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多久,后来肚子提醒她自己饿了,后来胃提醒她到了极限,后来大脑提醒她没了意识,她饿晕了过去,又再度被肠胃的纠结疼醒,无力地拉开窗帘一角,看到凄惨的白色光线,意识到自己已经呆了一天多了,滴水未进,她觉得自己会就这样饿死,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告别如今支离破碎的人生,她要被活生生饿死了。
她再度昏睡过去,身体进入自动休眠状态,熬来了一去不返的黑夜,又等它交替了黎明,残夜消昼永,两天的饥渴令她说不出一句话,喉咙沙哑充斥着肿胀的空气,火烧火燎一般刺痛,此刻她觉得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她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就算撑住,他也会活生生把自己折磨死的,她不愿意再费心与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魔周折,毫无情感,不可理喻,要把她逼疯,她重重闭上眼,连开口和这个世界作别的力气都没有,周遭一片黑暗,毫无知觉地晕了过去。
西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最后他立在一片腐朽的玫瑰丛中转过身来,嘴角挂着血,对她冷淡而凄厉地笑,仅此一笑便把她吓醒,她惊魂甫定地醒来,手像跌落泥潭的求生者般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抓的是他的手,顿时一个战栗放开。
西西躺在大床上,他守在她身边,面色冷漠,西西别过头,二人一言未发气氛让到冰点,许久后他低低问她,“好点没?”
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无声的沉默,动动手觉得有些刺痛,抬起来一看,手背上有两个红点,是针管注射后遗留的血迹,多半是昏迷期间被他打了药物。
她身体感觉恢复了一点,但还是心冷的发僵,下意识的冷,他手伸进被子里碰她的手,被西西一把甩开,他皱着眉,见她一脸决绝的样子,背过身果断离开。
西西缩在被子里侧着脸看着天空的轮廓,高楼大厦弯曲纵横风声林立,她心情低落,默默听着呼呼的风声,虚弱得再度睡了过去,等睡醒时天已经黑了,他啪嗒一声按开暗而暖的水晶灯,走到她身边,沉声道,“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