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像是被割裂开一个口子,里面的血液缓缓的不紧不慢的流淌而出,是恐惧,是惊悸,是填不满的望不穿的深渊黑洞,她很困恼地把脑袋贴在房门上,心里想哭,可眼肿着,今天要上班,不能再哭出来。
她迟疑地推开房门,另一侧的房门也是很是时宜地开了,好像天衣无缝般巧妙,一丝不苟密密合辙,巧妙地毋庸置疑,很是恰到好处的缘分,他穿着很松垮的卫衣,好像是少年般的明媚阳光,除却眸子里沉底的冷厉外,看不出一分偏差。
西西低头,不懂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心里惶恐归惶恐,可生活总是要继续,她天生乐观又有了几次化险为夷的经历,暗暗鼓舞下索性撇开他的视线,看了眼挂钟,时间是六点,离早饭还有一个小时,不用太着急准备。
她默默关上门,准备等一会去洗刷,在房间里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天空洒落了暖暖的阳光,虽然略有风声,仍是天朗气清温和的很,晚秋总是这样变化多端,一会晴空万里,一会风雨飘摇,像极了他阴晴不定的脸。
她撇撇嘴,泄愤似的扯了扯窗帘,仿佛要把他五马分尸一般,可想象终归是想象,她伸伸腰,背后隐隐传来疼痛,西西扭过头,发现自己背上被硌出了青红的血印子,她向来皮薄,平时胳膊腿不小心蹭到桌椅墙面都会留下红肿的痕迹,昨天被他冷漠地推到墙上,竟然会留下这么多伤口。
西西本没怎么当回事,但一活动才发觉了实在有些疼痛,于是翻箱倒柜找来了几贴膏药负手贴上,有看到手上也铬出了血,于是又在手指关节上贴了创可贴。
她去浴室洗漱,打理完后开始去厨房准备早饭,昨日的乌鸡汤剩了很多,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往里面放了几缕面条,开始煮面条。等汤熬好面条煮熟后就端了出去。
西西坐下时很明显地感受到背上的膏药在拉长绷紧,忽然这么一撑开很疼,她咬着后牙愣是没出声,自己扒着碗里的面条飞快吃着不说话,想尽量早点结束和他在一起的处境。
他默然看着她的脸,视线转移到她手骨节处的创可贴上,昨日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她那只手便是胡乱挣扎时靠着墙面蹭破的,她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草药味道,和之前他喝汤时的寡淡幽香不同,这个草药味很刺鼻,他低着声线,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喷香水了?”
西西见他皱眉,胃里一阵抽搐,翻江倒海很是难受,瞬间没了吃下去的欲望,迅疾起身,摇这头,不愿说一句话。
她收拾着自己的碗筷回到厨房里清洗干净,洗好时他冷不丁从身后出现了,吓了她一大跳,碗差点打滑摔地上,他看了她一眼,视若无睹,径自打开水龙头开始打着洗洁精耐心刷着自己端来的碗筷,动作和他吃饭时如出一辙,都是不急不慢,自然而然挥耗着时间和流淌的水流。
两人同处在这狭小闭塞的空间里,西西很不情愿,看着他时自己的背就是火辣辣地疼,好像膏药此刻变成了毒药,伤口都成了刺痛的烙印。
她要出厨房就必须经由他让步,但又不想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把碗一丝不苟地刷完,然后他摆放碗筷时鼻子似乎嗅了嗅,漫不经心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西西心知膏药味很重,老实道,“膏药。”
他闻言侧过脸来看她,瘦而尖的下巴微微上扬,眼梢撇的长长的,有一道深痕。
“膏药?”他重复了一遍。
“嗯,膏药。”西西不想给他解释,她对他怀着重重的怨气,明知他不懂,可就是偏偏不解释。
然后,他们对视,彼此看着对方却又视而不见,然后他就拿出了西西的手机,自己嗒嗒按了几下,随后不等西西反应过来就向她走进,手机横在她面前,上面显示着熟悉的百度页面,内容是百度百科关于膏药的解释,具体内容都是治疗跌打肿伤之类的,“这个?”他挑挑修长的眉毛,胳膊放下时卫衣会现出深浅不一的折痕。
西西只得应了一声,“嗯。”
她见到他移了移身子,门口毫无阻碍,以为没事便要走开,不料他忽然就挡在她面前,吓得她一哆嗦,方才的倔强脾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结结巴巴道,“干嘛?”
“你哪里伤了?”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一眼望不穿的深邃,寒若深潭冷若蛇蝎,她很畏惧,最怕看他的眼睛,她感觉这双眼睛如果发了怒,一定能把她的血液都冻得凝固。
“没,没有。”她胡乱眨着眼,每当她说谎或受惊时眼睛便格外不自在,睫毛总是乱闪,眼下这两种情况兼而有之,既是说谎又是害怕。
☆、水晶冻
他眯了眯眼,显然不信,依旧沉声道,“哪里伤了?”
“没。”西西总不能告诉他是腰吧,她不知道他今天哪门子抽风偏偏就对她不依不饶起来,畏畏缩缩要从他面前溜出去,生怕自己上班会迟到,但他却反手抓过她手腕,没用力,冷冰冰的全是骨头,她忽然就很恐惧,他只需要轻轻一扭,她的胳膊便会断掉。
“哪里?”他钳住她的手腕,盈盈一握,瘦的还不及他一半,仿佛一捏就碎,语气寡淡,话语间却很有一探究竟的意味。
西西挣了挣挣不脱,愁眉苦脸地低下头,道,“后背。”
“怎么弄的?”
“昨天硌的。”她见躲不过,如实答道,语气低低的像是被欺负的孩子,毫无还手之力。
他似是想起来生气时将她推到墙上的举动,他那时其实已经故意放满了动作,威逼之下只想盘问究竟,却没想到她身子这么脆弱。手碰到墙掉了一层皮,后背隔着衣服都能被硌出伤来。
“身子太弱。”事到如今,他只能客观评价。
西西也不管他说什么,只是挣扎着要从他手里抽出手来,他遂把手松开,见她很不开心的样子,一张脸板着,挤不出一丝笑颜。
“我不打女人。”他对她沉声道,“你放心,不会伤害你。”当然,前提是没有其他干扰的情况下,西西觉得这话十分虚无缥缈极度不可信,他连自己都伤,胳膊上那伤口她看了都不忍,信他的话才是信邪。
但为了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她还是愣生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总怕他会忽然从背后窜出来,然后毫不费力扭断她手腕。
有惊无险地出了门,她来到了公司,办公室里的气氛相当诡异,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可她转过身看去时,有什么没发生过,同事窃窃私语如常,只是她从心底觉得很频繁,很莫名其妙。
做完一盘后,丹姐支了支她的胳膊,只听她悄声说,“西西,你和男人同居了?”
“呃......”西西愣了片刻,瞬间想起昨日萧来那愤恨的目光,她冷汗直冒,无法否认,问丹姐,“谁说的?”
“你说谁啊。”丹姐冲远远的萧来的办公桌飞了个视线,小声告诫她道,“现在公司里可都传开了,说你老牛吃嫩草包养了个小白脸。”
“啊?”西西皱着眉头,三观再一次被重新刷新,她一直以为包养都是有钱人干的事,她啥都没有哪来的包养一说?
不过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她听着那“老牛”一词分外沉重,如坐针毡,她年纪也不是太大,就二十三而已,怎么就成老牛了?还偏偏吃嫩草?他嫩吗,看着明明比她大点的样子。
“不是,你们都误会了.......”西西还没解释完,丹姐又是迫不及待问,“哎你那个小对象多大啊?公司里都传说他长得跟个高中生似的,不会还没成年吧?”
“没,没啊。”西西百口莫辩,也不知道萧来什么眼神,难道打扮的不成熟就是高中生?她很是懊恼,心想不过多半也是中途传来传去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后夸张其辞,不过再什么说感情问题都是他们个人的事情,萧来怎么能就如此诋毁她的名声?
她到底当初是看错了人。想到这里她一阵气恼,手指飞快地打着各种股票代码总览一遍,心情很是低落,可大盘不但没有一落千丈反而急转飞升,仿佛要和她故意作对一般,西西气得振振有词,心想谁都欺负她,连股票都和她作对,索性见它嗖嗖上涨也不买,只是冷眼旁观着,看了一会儿便到了吃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