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冬听得一脸懵逼,却忍不住纠正道:“江队,这哪是村民说的猴子啊,明明就是猩猩啊,还是只有非洲才有的黑猩猩!”
“啧……”江昭阳一边四处找烟,一边忍不住苦笑道,“草,今年是你水逆,还是我水逆,怎么诸事不顺,连非洲的老祖宗都要来找我们麻烦。”
等他找到了烟,叼在嘴里,又开始全身上下翻打火机,最后也没找到,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打火机刚才掉在了厕所里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谁知这时正站在屋顶的毛桃突然把左臂的麻袋丢下,用手指在腰间的一个布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丢给了江昭阳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江昭阳接过一看,那竟然是一个制作精良的金属打火机,他不禁哑然一笑,点上烟后马上还给了它,并朝它抱了抱拳,“谢谢拐子!”
毛桃伸出左手,敏捷地握住了打火机,放回了布袋里。
突然,它刚才扔在地上的麻袋竟然在此刻自己蠕动了起来,很快,一对胖腿首先从袋口挣脱了出来,然后是肥大的屁·股,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大脑袋。
麻袋里面装的竟然是杨二狗的儿子——杨虎。
杨虎从麻袋里挣脱出来后,首先仰头看了毛桃一眼,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昭阳这才发现,身材并不算矮的杨虎竟然才只到毛桃的胸口。面对这样一个只有电影里才有的“怪物”,杨虎是既不敢逃跑,也不敢反抗,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它的跟前,一边尿着裤子一边朝会议室大声哭喊了起来:
“老特,老特,救……我……”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充满了彻骨的恐惧,这声音就像一把锥子,扎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虎子,虎子……”杨二狗突然发了疯一样爬到了审讯室的门口,最后被两个刑警拽着领子硬拖了回去。
“那是我儿子……我儿子……”他拼命地解释道。
江昭阳朝那两个刑警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拦着他。
两个刑警对视了一眼,虽然明知道江昭阳不是公安系统的人,不过也不敢得罪他,就直接松开了手,任由杨二狗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朝门口爬去。
江昭阳刚转过头,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呼唤:
“毛桃……”
这声呼唤轻轻的、细细的,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意外,却又像梦呓一样温柔。
江昭阳和颜以冬忍不住同时回了下头,发现秦玉不知何时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用两手死死地抓着裙子的两边,就连指关节都攥成了青白色。
她的一声呼唤过后,屋顶的毛桃突然有了反应。
它转过头,把全部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秦玉的身上,同时,缓缓举起了右手上绑着的柴刀。
深秋的山风突然从所有人的身前掠过,风里夹杂的似乎不再是料峭的微寒,而是数九的寒冰,让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几秒钟过后,那把悬在杨虎头顶的明晃晃的柴刀却始终没有落下。
江昭阳忽然明白了过来——它不是在犹豫,而是在等待!
等待着一声吩咐,或者一个眼神。
道德?
法律?
伦理?
这些它通通都不在乎!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它唯一在乎的,恰恰是所有人最不在乎的那个“东西”。
第24章 溶洞
“小玉……”江昭阳使劲朝她摇了摇头。
秦玉看了他一眼,神色凄然地一笑,“哥,如果一个女孩被一个傻·子欺负了,法律会怎么判?”
江昭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傻·子之所以是傻·子,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
“哦,是吗?”秦玉缓缓地低下了头,眼泪如珍珠般掉落,“那是怪我了?都是我活该,我就活该被一个傻·子欺负,是吗?”
“小玉,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糊涂!”在这种时候,连江昭阳都忍不住乱了分寸。
陈雷和刘队这时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毛桃。
“刘队!”江昭阳马上着急地喊了起来,同时还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把枪放下。
刘队和陈雷对视了一眼,马上会过意来,把手·枪重新插回了腰间。
江昭阳轻轻地吁了口气,努力让心情平复了一下,看着秦玉的眼睛劝道:
“或许我现在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但是小玉,就算杨虎死了,就算这个村里的所有人都死·光了,你就能开心了吗?”
秦玉突然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小玉,只要你让它把刀放下,我就带你回北京,好不好?我一定会照顾你的,给你买很多好吃的,陪你去看好看的电影,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送你去上大学,好不好?”
秦玉突然停止了哭泣,缓缓地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江昭阳。
几秒钟后,她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
“哥,其实我早就放下了,早就从心里原谅他们了。”她说。
在正午的阳光下,她流着泪嫣然一笑,精致的五官如花朵般绽放。
江昭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会突然在这个时候主动亲吻自己,他更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残忍的欺凌,她竟然已经学会了原谅。
“那你快让毛桃放了他吧?”他催促道。
秦玉的眼眶中突然再度蓄满了泪水,她用白·皙的手指挠了挠通红的眼角,突然低下头,“嗤嗤”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她的五官扭曲着,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突然流了下来,她却仿佛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可笑的笑话一样,依旧狂笑不止。
“哥,呵呵呵呵……刚才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我原谅他了吧?我为什么要原谅他?他是傻·子又怎么样?他是废物又怎么样?他强·奸杀人都不犯法又怎么样?那都是你们私下里定的规矩,你们问过我吗?”
“小玉……”
“拐子哥,你不用求我,我们之间没有未了的血债。你想给我的东西,曾经我也梦想过,很想很想的那种梦,可惜那个梦早就碎了。如果你现在非要问我,到底要用什么才能交换这傻·子的性命,刚才我也想了,真的很认真地想过了,然而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才能让我开心,或许从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没有办法开心了,在那一个接一个,无数黑暗的夜里,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已经放弃追求幸福了。”
“小玉!”
“哥,我知道你,你是很好很好的那种人,我永远也配不上的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刚才我已经还给你了!尽管那不是什么初吻,但你也别嫌我脏,因为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主动想要亲吻的人。拐子哥,你放过我吧,我也同样放过你了,我们之间就这样吧!毕竟你救不了我,我也帮不了你,两不相欠,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这话,秦玉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心满意足地一笑,她突然转过身,朝房间走去,步履轻·盈,神色决然。
·
或许是这变故过于突然,颜以冬瞪圆了眼睛,完全停止了思考。
忽然,一双有着烟草味的手轻柔地捂住了她的双眼,一个沉静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别动!”
颜以冬感觉周围的世界再度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漩涡里,所有人都主动噤了声,只有杨二狗的声音如惊雷般不断传来:
“你放开我儿子……”
“我杨二狗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绑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
“老特……”杨虎突然如梦呓般喊道。
“嘶……”
“我杨二狗·日·你祖宗……”
“虎子……虎子……”
“板马日的……日·你……虎子……虎子……”
“陈雷你个驴日的东西,你刚才为什么不开枪,板马日的……”
“杨二狗,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开不开枪是你说了算的?”
“你个板马日的……”杨二狗突然哭了起来,“虎子啊……我的虎子……”
伴随着杨二狗的哀嚎,颜以冬终于重见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