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回去以后,你就在酒店休息吧,这几天就不要到专案组来了。”江昭阳安排道。
颜以冬转过头,表情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最后倔强地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最近都没睡好吧?”江昭阳一下戳穿了她。
颜以冬脸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最后索性实话实说道:
“嗯,最近半夜经常会醒,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做梦,梦里都在办案。脑子也乱,总感觉打不起精神来。”
“那就在酒店休息一段时间吧,暂时不要到专案组来了。”
“不行,我这人越闲越容易胡思乱想。当时也是怕越休息越乱,才一定要跟你来洪川的。”
喘了口气,又说:
“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属于那种特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一件事,不彻底把它弄明白,心里就会一直惦记着。所以与其在病床·上躺着,不如就这么一路跟着你,看到最后的结局,说不准……那样心里就能彻底安定下来了。”
在得知她患有超忆症之后,江昭阳也偷偷在网上查过资料,知道这类病人很多都喜欢钻牛角尖。
不过也正因为知道她现在所言不假,江昭阳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
警车在主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拐进了一条窄路上,车速也随之慢了下来。
然后在窄路上又行驶了几分钟,最后驶入了河边一处没有路灯的小区里。
不过这小区别说墙,连个正经的大门都没有。警局车队是绕过一处烂尾楼,从两栋楼之间的土路上直接开进去的。
江昭阳回头看了一眼两栋楼之间无序摆放着的几个黑色垃圾桶,以及远处河上漂着的各种颜色的垃圾袋,有些奇怪地向开车的刑警打听道:
“这小区怎么回事啊?”
那刑警愣了愣,马上回答道:
“这小区在洪川还挺有名的,原来是个挺有钱的开发商开发的,结果刚开发到一半,资金链断了,据说是跟南京一个落马的市长有关。工地停工之后,开发商也卷着钱跑路了,坑了一大批基建公司和买房子的住户。”
又说:
“这么大个小区,现在连个正经的物业都没有,我们的兄弟可是没少往这跑。里面什么人都有,夫妻吵架的,偷盗的,抢劫的,前段时间还抓过一个杀人犯。”
“听起来倒像是挺适合罪犯居住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开车的刑警附和道,“您也看到了,这地儿别说监控了,连个路灯都没有,实在没钱买第二套房的,就凑活着住了,稍微有点钱的,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是把房子一租,几年都不来一次。”
“那这里肯定是市区房租最便宜的地方咯?”
“没错,这里就跟棚户区一样,三教九流,五毒俱全。”
说完,那刑警开着车,在小区里一阵东转西拐,最后把车停在了小区西侧,一栋六层楼的前面。
“到了。”开车的小伙子抬头往楼上一看,轻声道:“四楼东户。”
·
江昭阳和颜以冬下车之后,马上跟沈建国汇合,一队人一路从一楼小跑到了四楼。
依照规章制度,在对嫌疑人的住宅搜查时,必须要有一个人在现场作见证,否则不合法。
但现在林染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的父母也正守在她的病房前,不愿离开,沈建国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敲响了她对面邻居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沈建国向他说明了来意,并且出示了对林染住宅的搜查证。
那男人似乎是刚吃过晚饭,用手抹了抹额前油腻的头发,还没等沈建国开门,就忍不住先开口抱怨起来:
“这娘们,你们警察早该管管了!三天两头招惹黑社会不说,还经常一个人半夜在屋里怪叫,惹得一栋楼上的人都睡不好觉。”
这话说完,沈建国没回头,江昭阳倒是表情一怔,问:
“你说她半夜一个人在房间里怪叫……是最近发生的事吗?”
“没错啊。就前两天我还听到过,哎呀,那家伙……叫得老惨了,就跟马上要死了一样。我老婆又有神经衰弱,你们再不来,估计她都要进医院了。”
“你们难道没找过她?”江昭阳又问。
“找过啊,怎么没找过。”那男人解释道,“但不管用啊,人家不理你啊。当你面答应的是挺好,但回头该叫的时候还是叫,我估计啊……她是忍不住。”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在半夜乱叫呢?”江昭阳饶有兴味地盯着那男人的眼睛问。
“这我哪知道。”那男人表情怯懦地一笑,“不过他们都说啊……这女人,吸毒。”
停了停,又说:
“这半夜叫,是因为毒瘾犯了,扛不住,所以才会叫得那么惨。开始的时候,我也半夜找过她两次,你们是不知道,她半夜开门看人的眼神是……直勾勾的,眼珠子都不带打弯的,可瘆人了!”
这时负责开锁的民警在对锁簧捅了几下之后,报告道:“沈队,开了!”
第80章 特务
沈建国扭头看了那男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随后戴上手套和鞋套,“砰”的一声把房门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江昭阳在屋内逛了一圈之后,发现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二。
客厅和主卧朝阳,客厅里的陈设很简洁,或者说简洁得有些过分。只有一组沙发,一条茶几和一个电视,门口放着一个木制的简易鞋柜,阳台上放着几盆绿植,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不仅客厅这样,主卧也同样如此,除了床,柜子,林染的化妆用品,衣柜挂着的几套衣服之外,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呵……”江昭阳嘴角微撇,表情奇怪地一笑。
“怎么了,江队?”沈建国问。
江昭阳没理他,蹲下·身子,朝床底看了一眼,随后站起来说:
“你们三组说的不对!”
沈建国一头雾水,“哪里不对?”
“这哪是跟五星级酒店一样干净,这里可比五星级酒店干净多了!”
沈建国一乐,“你别老来这种神转折行吗?我心脏受不了。”
江昭阳却绷着脸,重新蹲下,用手指了指床下的一个角落,“你看这!”
沈建国往地上一趴,发现他指的是床尾挡板下的一块区域。
因为林染睡的床有脚垫,所以挡板跟地面之间有一条大约一公分左右的缝隙。
“这么窄的缝隙,别说拖把,连抹布都不容易塞进去,却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江昭阳感叹道。
沈建国这时候才明白江昭阳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连这种地方都能被打扫干净,可不是比五星级酒店还干净。
沈建国蹲着地上,对那处缝隙又仔细端详了一阵,不禁越看越傻眼,越看越绝望,越看越觉得林染这女人简直跟鬼一样可怕。
许久之后,他活动了两下有些发麻的双·腿,咋舌道:
“江队,要我说,咱们也不用浪费时间四处看了,这他妈根本就是一个专门供我们查案用的房子。”
听他这么说,江昭阳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摸一点褶皱都没有的床单和一点灰尘都没有的化妆镜,最后不得不赞同地点了点头。
从主卧出来,沈建国看了一眼次卧,次卧的房门紧关着,好像还没人进去过。
他不禁快走两步,用手一下把门推开,探头一看,里面除了一张破破烂烂,连床垫都没有的木板床之外,什么也没有,不禁再次失望地摇了摇头。
住林染对面的邻居这时也已经在房间里四处溜达了一遍,看到最后,也忍不住喃喃道:
“真干净!”
尽管沈建国嘴上说没必要再看,可这毕竟是大案要案,可以说是由公安部主抓,案件进展直接汇报给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红字一号案”。
所以,现场再干净,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次卧看了一圈之后,往门口一站,厉声命令道:
“一个萝卜一个坑!衣服要一寸一寸地过,抽屉的每个面都要看,尺寸相同的直接上称量,看重量是不是一样。后面我要是发现谁那有遗漏的地方,可就不光是脱一身皮的事了,玩忽职守,在我这里从来都是该逮捕逮捕,该判刑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