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互穿](120)

“过出个样子来?过出个什么样子来?我嫁了个男人,男人为了别的女人能想着卖房子,能想着从亲生儿子身上抠钱,我生了个儿子养大了,养得有出息了,他看不上我。

我有了个孙女儿,我舔着老脸上门,我儿媳妇连让我看一眼都跟防贼似的。”

说着,褚年的妈妈又带了哭腔,她真的比之前要憔悴很多,春衫在她身上都有些晃了。

“您自己呢?您顾好您自己,您能顾好了您自己,别人谁不对你好?您要是能把自己照顾好了,别总抱怨谁谁谁对你不好,我敢保证,该是您的,您都会有。”

褚年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以“儿媳”的身份,最后一次跟自己的母亲这么说话了。

多好笑,过去几十年看着也是母慈子孝的两个人,却是在这一场“互换”里关系转变最大的。

她“突然”没了原来的儿子,自己一下子没了印象中的那个“妈”。

“顾好了我自己?”褚年的妈“哼”了一声,眼眶还红着,嘴角已经是凉凉的笑了。

“我要是只顾着我自己,褚年都生不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受长辈照顾的时候个个理所应当,长辈找你们照顾的时候,满嘴都是大道理……算了,好歹现在褚年给的钱都在我手上,我过得比那个丧门星强。”

转身走出去十来米,褚年的妈妈又走回来,把孩子的衣服塞进了“儿媳”的怀里。

目送着她离开,褚年叹了口气。

“一样是当妈的,她可真是离我差远了,对吧,小褚褚?”

小家伙躺在车里,咿咿呀呀。

晚上,褚年刚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了戚大姐的一声惊叫:

“余笑,你快来,孩子的身上起了好多红疙瘩!”

三天后,余笑在新港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笑笑啊,褚年不让我告诉你,可是孩子都已经病了两天,医生说是荨麻疹,又哭又闹还吐奶,身上都是红疙瘩……我也来陪着床了,可我看褚年一直在这熬着也不太行了,你……要不你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让他歇歇吧。”

余笑直接订了回家的机票。

“经理,刚才赭阳马总那边来电话,职业培训中心那第一批月嫂要毕业了,想请您去参加毕业典礼。”

“好。”

余笑点点头。

“我家孩子出了点事儿,我回去一趟……等,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把我最近的行程整理一份发我,我怕我忘了。”

“哦,好,您赶紧回去吧!”

抱着文件夹,莫北看着“褚经理”越走越快,直至跑了起来,

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像是融在了早晨的光里一样。

第97章 我们换回来吧

小小的孩子病床上,褚年守在旁边,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鼻子以下的脸庞。

他的眼睛已经熬到发青了,看着小褚褚,他动也不动。

“笑笑,你歇歇吧,这么熬着也不行啊,你爸给你带了饭,你出去吃点儿?”

褚年摇了摇手,光这一个动作就充满了疲惫。

“我再看会儿,医生不是说孩子快好了么。”

余笑妈妈看着他这个样子,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前天她过来的时候还埋怨褚年没有照顾好孩子,甚至怨恨他过早地停了孩子的母乳,才让孩子的免疫力不足,受了这个罪。

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该心疼哪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太重了,她说过之后,褚年就一直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余笑的妈看着都害怕。

“你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事儿啊,孩子还小,免疫力不行,生病是难免的,你还能每次都这么熬着么?身体不要了?!”

身体?

褚年茫然地抬起头,熬了太久的眼睛连病房走廊外照进来的阳光都难以接受了。

“我吃饭,妈,我吃饭。”

饭还没送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进了病房。

“孩子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是余笑!

是余笑?

眼睛直直地看着闯进来的那个人,褚年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回来了?我、我以为我能把孩子看好的。”

褚年瞪大了眼睛,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了,这些天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动作似乎都是身体的其他器官单独完成,只有看见了余笑,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个活人。

“我这些天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在那儿停那么久呢?我为什么要收她给我的衣服呢?要是我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家,孩子就不会出事了。”

“冷静一点。”

余笑看了一眼孩子,又去护士站问孩子的情况,然后又折回了病房。

“孩子只是荨麻疹,这是常见病。”

嘴里安慰着褚年,余笑的一双眼睛牢牢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小宝贝身上的红疹已经消了,今天上午也停止了哭闹,正委屈巴巴地睡着。

“任何人看着孩子,孩子都会生病的,我们大人天天照顾自己,自己不也一样感冒发烧拉肚子么?”

是么?是这样么?

褚年顺着余笑的目光看着孩子,又看着余笑,他的手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衣服的一角。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很多人的质问,他们都在问他:“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我没有故意想要伤害孩子,你信我,我把我照顾孩子的事儿想了千八百遍了,我真没有,我尽了我最大努力去对她好了,我……我……我也不是图自己方便才给孩子断奶的,我真的,我没想让孩子生病!”

语无伦次,逻辑全失,在余笑的面前,褚年终于开始释放被他一直压抑着的痛苦。

黄大姐问他,戚大姐问他,余笑的妈妈问他,护士医生问他,就连他抱着孩子进电梯来医院的时候,都有邻居在问他。

“你在怎么照顾孩子的?”

“褚年不在家是放心你,你可要把孩子照顾好呀。”

“年轻的当妈就是不行。”

他听着这些话,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心里成了个篓子,把这些言语都关了进去,任由它们发酵成带毒的水,在他的骨里血里流来流去。

余笑静静地看着褚年,看着他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濒临崩溃的样子。

闭上眼睛又睁开,余笑抬起来手。

“啪。”

一个耳光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当年她心处绝境,看着出轨的褚年都没打下去的巴掌,现在就这么打下去了。

“你清醒了吗?”

巴掌打得不重,褚年头歪向一边,抬着眼睛看着余笑。

他的眼神里渐渐重新有了光,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听我说,我觉得你把孩子照顾的不错,孩子生病是难免的,任何人都可能生病,你是人,不是无菌仓,也不是什么能隔绝病毒细菌的神药,你就是一个人,人们不该怪你,他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跟你和孩子没有关系,你明白么?”

一个耳光和一串儿的话,让整个儿科病房都安静了。

余笑的语气说不上严厉,就像她甩的巴掌也不算用力一样,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信服。

她接着说:

“等孩子好了,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先兆早产的时候状态就不太对,我怕你是产后抑郁。”

褚年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余笑,轻声说:“我没有,我……刚刚就是,就是害怕。”

说着,褚年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口浊气被他吐了出来,才看着又比刚才好了一点儿。

余笑转身去看孩子,褚年又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笑了一下说:

“我、我刚刚都干了什么?傻了吧唧的,你打得对。”

余笑不理会他的强颜欢笑,淡淡地说:“你去吃点儿东西,孩子我来看着。”

褚年歪头看着余笑:“你不会走吧?”

“不会。”

余笑的妈妈仿佛刚拿了饭进来似的,还叫了一声褚年。

真正的褚年从她手里接过饭盒,笑着说:

“妈,您不用这样,你早就知道的,我生完孩子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余笑的妈妈呆了一下。

褚年笑了笑,越过她,往外走。

“您挺好的,比我妈好。”

关心“他”也好,总是用话刺“他”也好,余笑的妈妈至少是爱着余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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