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有预约吗?”
韩重言有些错愕:“……你是大师新收的弟子吗?我每年的今天都会过来。”
大姐姐看着是一副冷漠样子,说:“哦,这样啊,那请你先去前厅等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对越苏说:“越小姐,快去吧,不然赶不上时候了。”
越苏点头,有些抱歉地向韩重言挥了挥手,按着大姐姐说的,往后面的楼房走去。
说也奇怪,明明外边看着是几栋错落的农家土楼,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墙壁上都有贴指路牌的,拐了几个弯,穿过了整个院子,从后门出去,看见一个封闭的独立小院落,门紧紧关着,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见越苏来了,朝她点点头,说:“越小姐,我师父在里面闭关,你再等一会儿,不要到处乱走,等时间到了,门会自己开的,到时候你进去就好了。”
这个年轻人估计还不到二十,面相很稚嫩,可能是圆空大师的关门弟子呢。
越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刚盘算好了待会儿要问大师什么,忽然看见韩先生顺着她来的路,也过来了。
“韩先生?”
“刚才那位小姐走了,我去问了一下大师的大弟子,他让我直接过来就好了。”韩重言解释了一句。
越苏想起来了,肖富二代曾经带木兰姐去拜访过圆空大师,但是大师不在,只见到了大师的首席弟子。那位首席弟子耿直地说花小姐你流年不利岁末当死……
错是没错,但这位大弟子也太耿直了趴……
韩重言话音刚落,越苏就听见身后的电子门啪嗒一声开了。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她说。
“你以前也来见过这位大师吗?”韩重言问:“你看起来不太像……信这些的人。”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不太像。”
韩重言有些窘迫,说:“我家里人都很信,为了家庭的和平,我哪怕是假装,也要装到底的。”
越苏说:“我上次来,这位圆空大师还挺好玩的,还和我说‘与天斗,其乐无穷’。”
“那有个信封。”韩重言出声说。
在唯一一条小路的尽头,用石头压着一个大信封,信封上写着硕大的彩笔字:“越小姐亲启!!!”。
越苏捡起来拆开,发现里面写着:“去撞一下屋里的钟,叫醒大师,他还在赖床。”
越苏:“……”
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采光不太好,那么大上午的,竟然暗到只能看清脚底下的路,和屋子中间那个硕大的钟。
越苏没想太多,走到钟旁边,打算推一推撞钟的木棍。
“等一下,苏苏。”韩先生忽然开口叫出了她。
“嗯?”
“你前边有个奇怪的大木箱子。”韩重言说着,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走过来,敲了敲那个在暗处的大箱子。
那是个绘着繁复花纹的长条状木箱,越苏走了几步,到他身边去,才发现从那个角度看,地板上也都刻着隐秘的暗纹。
韩重言说:“我看一下里面是什么,盖子没有关。”
越苏还没来得及说“乱动别人东西不好吧”,他就直接把木箱的盖子推开了。
圆空大师闭着眼睛,手上握着一块玉牌,一脸慈祥地躺在里面。
越苏愕然:“……”
韩重言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问:“你怎么看?”
越苏:“……我们不用敲钟了,直接把大师叫起来就可以了?”
韩重言:“……”
韩重言:“你不觉得这个木箱有点像棺木吗?”
越苏:“……难道圆空大师其实是个吸血鬼?”
韩重言:“……”
韩重言冷淡地说:“不是,他只是死掉了。”
越苏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什么?”
韩重言站到她身边去,语速加快:“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我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着不对劲。”
越苏点头,忽然眼前一暗,耳边鸟雀振羽之声烈烈,乌鸦群飞,叽叽喳喳地从屋外冲进来,在昏暗的屋内乱撞,像在找什么,甚至有几只从越苏头顶上掠过,勾散了她的几缕长发。
越苏哪里见过那么多疯了一样的乌鸦,抬起手臂护住脸,可还是挡不住乌鸦尖锐的喙,被啄得生疼。
“别怕,过来。”耳边简短的一句,她的手腕被握着往外拉了拉,他把她拥进了怀里,护着她往外走。
可是他们还没走几步,越苏就听见身后的大钟,被乱飞的乌鸦撞得铿然作响。
钟声明明并不大,但是越苏却觉得灵魂都被跟着震响了,接下来便是熟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坠入黑暗之前,她忽而想起,她上次带着大师给的玉器,去沈老板那里请教他,他说玉扳指很新,但玉上刻着的图腾,应该是西周以前的。
刚才圆空大师手上握着的玉器,也有一模一样的图腾。
而她其实是认识那种图腾的。
在秦国王室的宗庙里。
她当时扮演着秦国的王后,因为宴飨杀牲的血淋淋场面而犯恶心,强迫自己按照礼仪走完了祭礼,只是脸色苍白,看着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
因为这个,祭礼结束之后,秦王嬴政把跪着的她扶起来,那时候他戴着的那个玉扳指,上面的图腾和越苏今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139章 胡亥
渭水之北、泾水之南, 就是秦的都城,咸阳。
秦孝公筑渭城, 名咸阳宫,此后历代秦君不断在此基础上修建宫殿,到秦昭王时, 咸阳宫已尽数落成。
秦始皇时,嬴政嫌渭水北岸的先王宫殿不够奢靡气派,在渭水南岸重新修建了新的朝宫——阿房宫。
在秦始皇统治时期,除咸阳主宫之外, 这位陛下一共修建了三百多处离宫别苑。
《史记》记载:“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
而这些宫殿之间,又用复道、甬道、阁道连接起来, 互相沟通,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数不胜数。
其中, 又以章台宫、兴乐宫、云阳宫最为奢靡豪华。
纵使越苏已经见过一次这些宫殿的雏形, 但依旧被满目的金银玉石给震了一震。
没错,她越苏又一次来到了秦王宫。
只不过这次不是以王后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低贱女奴。
哦豁。
换命。
越苏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她搞不太懂的点在于,圆空大师人死灯灭了, 为什么要把她和秦宫里的一个小婢女换命?
难道他临死之前想起沈静松把自己的记忆封了?
但是他又报复不了沈静松?所以柿子挑软的捏,决定让她在秦朝宫廷做苦役做到死?
越苏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圆空大师也不会那么智障。
她隐隐觉得和秦始皇手上的那个玉扳指有点关系,但一时也无法想到,秦始皇和圆空大师有什么纠缠。
沈老板不是说始皇陛下和他的小儿子胡亥只在现代待了几天吗?
所以她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谢谢老天爷,她做王后的时候,闲得发慌观察过婢女的一天,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遇见人该喊什么,暂时不会被当成异端拖出去烧死。
等安定下来,越苏还要想办法去找一找正在淮阴、梦想是做小吏的韩信。
她不知道韩先生是不是也一同穿过来了。
越苏其实该企盼他没有一同过来的,这样她还能再见一见不记得她的信哥哥;可是如果韩先生也在的话,两个人一起总比她一个人轻松一点。
越苏面无表情地跟着同住的婢女去做洒扫工作,扛着个大扫把,在凉意纵横的深秋,清扫起辉煌靡丽的秦王宫。
趁着负责监督的公公不在,和她同住的婢女悄悄对她说:“诶,我们待会儿去看锦鲤吗?我和兰池宫那边相熟,她会让我们进去的。”
“什么锦鲤?”越苏懵懂地问。
“就是前些日子外臣进献的祥瑞锦鲤啊。”婢女挤眉弄眼:“你和我一起去吗?再不去就看不到了。”
“嗯?为什么看不到了?锦鲤生病了吗?”
“不是啊,明天就要拿去吃了呀!”婢女边扫地边小声说。
“拿去吃?不是祥瑞吗?怎么会拿去吃?”
“我也不知道,一直都这样。”那婢女吐了吐舌头:“不过听宫里的老人说,这是先王后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