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反正他们时间还有很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匆匆相遇相知相爱,经历生离死别。
孙鸢重新专注手里的事,但思绪很快又飘远了。
沈敛来的时候张口就是一句文绉绉的话,现在又脱口而出一句白话,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
既然是她爹主动留人的,那就不会出什么事。
作者把孙爹写得极其神秘,要不是他不争气的女儿,他怎么会身亡。
所以,虽然孙爹在孙鸢眼里就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事闲得发慌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爹,孙鸢还是选择相信他。
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孙鸢下意识抬起头去看这道阴影的主人。
逆着阳光,孙鸢眯着眼,只看得清轮廓。
是沈廉。
沈廉俯身看着孙鸢,随手将笠帽摘下来,给孙鸢戴上。
晒了这么久,孙鸢已经满头大汗。沈廉并不嫌弃,在孙鸢愣神间系好柔软的绸带,说:“我看你晒了这么久,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开口向我要笠帽。你怎么这么硬气啊?”
☆、第三十一章
汗滴滑到下颔,痒痒的。孙鸢用衣袖拂去汗珠,仰着头道:“还好。”却没取下笠帽。
沈廉敲了敲帽沿:“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
现在阿鸢也太小了……
快些长大吧。沈廉心里已经马不停蹄想着以后该怎么把她追到手了。
时间好像在跟沈廉作对。明明他这么期盼他们都快些长大,可日子一天天仍旧过得很慢。
孙鸢十七岁那年,沈廉终于能松口气。
此时孙鸢已经及笄两年。
孙爹终于体谅师兄一个人照顾他们三个人的辛苦,难得出谷买了几只羊回来。
师兄左手拿刀,右手抱住小羊的脖子,表情看起来有点想哭:“……真的要这么做?”
孙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吸溜口水:“这本来就是来犒劳你的。快点动手。”
真的不是你自己嘴馋了?师兄心里嘀咕,仍旧搂着羊脖子不肯动手。
“云肆啊,”孙爹语重心长地说,“为师日日担心你照顾我们爷俩……我们仨累坏了身体,你不要心里有愧不肯接受。”
师兄:“……”
竹屋这边发生的事,孙鸢一概不知。
今日孙鸢穿了身白衣,赤脚踩在松软的草上,怀里兜了两只竹简。她谨慎地看了圈周围,这才躲到了树后。
妈的那个沈敛终于没跟上来了,这几天他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况且她背着她爹偷偷摸摸摸出来的这个竹简是前几任谷主传下来的,不可外传。
就连她这个女儿至今都没得到允许。
刚趴下没多久,背后传来悉悉索索踩在草上的脚步声。孙鸢心一紧,手快卷起竹简,抱在怀里回过头去看这个人。
这个人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端端站着就自成一种潇洒的气派。
果然是沈敛。
“你怎么又来了?”孙鸢道,翻身坐在了地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粘人?”
那还不是因为以前能忍。沈廉在她面前站定,轻轻瞥了眼她怀里的竹简便移开了眼,伸出一只手,孙鸢手搭了上去,顺着力道站了起来:“不粘人,只粘你。”
孙鸢下搭着双眼,见怪不怪。
天知道沈廉是如何取得孙鸢的信任的。沈廉只知道孙鸢警惕心强,没想到年纪尚幼的孙鸢的警惕性丝毫未减。要不是有孙爹,恐怕沈廉现在也没得到孙鸢的信任。
沈廉在心里为孙爹这个神队友点了个赞。
孙鸢道:“是我爹让你跟着我的?”她已经十七,再过一两个月就十八,孙爹在想些什么她心知肚明。
沈廉本想否认,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算是吧。其实我……”
一只毛绒绒的东西猛地窜出来,窝在孙鸢脚边,不动了。
脚边柔软的触感吓了孙鸢一跳,低头和这只毛绒绒的眼神撞在一起。
孙鸢:“……”
孙鸢僵硬地极缓慢抬起头,沈廉从她眼里读出了恐惧二字。
沈廉:“?”
孙鸢求救地看着沈廉,从嗓子眼里硬挤出几个字:“救……救命!”
沈廉弯腰用二指夹起毛绒绒的后颈肉,放到孙鸢脸前展示给她看,奇道:“哪来的兔子?”
兔子圆溜溜的一双红眼直勾勾瞧着孙鸢,四肢蜷在一起动不了。
要不是身体已经僵硬了,就它这个眼神,孙鸢得跳到树上去。孙鸢崩溃道:“它看着我!它还看我!快把它弄走!”
阿鸢怕兔子?沈廉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把兔子抱在怀里兜着:“怎么了?兔子多可爱。”
“你放屁,”孙鸢脸色愠怒,“拿走!”
见惹急了孙鸢,沈廉讪讪走了段距离才放走了兔子。
毛绒绒的东西最讨女孩子喜爱,但孙鸢从娘胎落下来起就怕这种。
……说出来太丢脸了。
其实也不是全部都怕,有一种是例外。她不但不怕,反倒喜欢得紧。
这种隐秘的爱好,也不常见。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师兄和孙爹的声音,沈廉耳力好,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对孙鸢道:“伯父和师兄?”
又吵起来了,这么大声是想把房顶掀了?孙鸢无奈道:“去看看吧。”
孙鸢觑着刚才兔子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往沈廉身边走近了一点。
她的小动作被沈廉收入眼底。
以前好像也没在孙鸢身边见到过什么宠物。沈廉沉思,有这么怕麽?
另外几只羊被关在马棚。
孙爹道:“行,那我再去抓一只来。”自己动手不就行了?呵,年轻人。
羊软白的双耳往后一撇,羊嘴咀嚼了几下,一撅:“呲——”白色的不明液体准确喷在孙爹身上。
师兄:“……”
孙爹:“……?”
刚进门的孙鸢和沈廉:“……”
师兄撒开羊脖子,按住面目逐渐狰狞的孙爹:“师父!您冷静一点!不就一只羊吗,不至于!”
孙爹挣脱师兄,指着染着不明液体的地方气得指尖发抖:“闭嘴!这个你来洗?!”
师兄小声嘀咕:“……本来就是我洗。”
趁着没人压着它,羊想从他们之间的缝隙钻走。
孙鸢顺手关上门,疑惑道:“哪来的羊?”
昨晚孙爹便和沈廉说了这件事,听到孙鸢的话之后凑过去小声给她说了。
孙鸢道:“爹又嘴馋了?”
听清女儿的话,孙爹甚至来不及再趁着这股劲命令师兄宰了这只羊。孙爹连忙转过来,指着师兄斥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羊这么可爱,怎么能吃羊呢?”
仿若这个月一直念叨着要吃羊肉的不是他。
师兄莫名被训了一顿:“?”快乐都是你的,锅都是我的,行。
孙鸢哪里不知道到底是谁吵着要吃,她安抚地看了眼无辜的师兄,佯怒道:“师兄明明知道爹不能吃羊肉,为何还要这么任性?”
这种事两人干过不少。师兄痛心疾首,举起四指发誓:“苍天在上,我已经知道错了,从此之后再不动这些羊一根毛。如有违约,天打雷劈。”
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孙爹脸色忽青忽白。
沈廉心里同情了他一把,然后道:“这么小只羊还下得去手?天打雷劈可不行,就来生师兄也做只羊就成了。”
师兄道:“就这个了!师父您听见了吗?”
孙爹:“呵。”不说话了。
这只羊的确太小了,看起来才几个月。
孙鸢心里存了疑惑:为什么羊会吐口水?它是羊驼吗?
之前说孙鸢天生就怕浑身长毛的动物,但有一种是例外。
羊驼,俗称草泥马。
羊驼是千禧年之后才引进来的,这个时候这里不该有羊驼。况且,这羊横竖看长得也不像羊驼。
……想养。
孙鸢道:“行了爹,师兄已经知错了。既然已经买回了它,就好好养着吧。”
谷里的草不少,有些地方杂草长得太深,人都不敢进去。有了羊正好可以帮他们清理清理。
孙爹不耐烦道:“留留留,都留,烦死了!”
话音刚落,孙爹却矢口反悔:“但是只能留一只,臭死了。”把山谷里弄得一团糟。
孙鸢道:“谢谢爹。”
师兄松了口气:这要是全留下来,它们产生的排泄物指不定又是他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