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几天本来吃得就不好,带来的全是没什么味道的干粮,今夜这么冷,大家在外面跑了一圈回去看到一碗热乎乎的肉汤,能忍得住吗?
难怪那男子句句不离吃饭。
原来这个就是他们还没发现的,其他能耗掉他们真气的东西。城中的纸人和客栈里的饭,全都鬼仙死前留下来,替它在酆都城内“借”命的。
如果凌潇没有从幻象中挣脱,他们就不会知道这楼阁里的阵法,也许……会被困在这酆都里,最终的归宿不过是架子上那个小小的琉璃盏。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历练死人是常事,但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总是无法做到不动容。
“我们该回去了。”
……
来时二十人,回时九人。
原本热热闹闹的队伍,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一行人出了楼阁,酆都城没有塌陷,长街也没有裂开,一切都和来时一样,昨夜那一切仿佛只是他们看见的幻象。
天边一抹鱼肚白慢慢升起,白雾在城内蔓延开,酆都还是那个几十年来无人愿来的酆都,往后也一样。
“那就在此别过了。”凌潇站在城门口对几人道,“半个月后群英大会见。”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下你。”林菀道,“你确定传信通知你历练的是你师傅?”
凌潇被她问得一怔,随即道:“信中有师傅的私章。”
“那你师傅上次离开是什么时候?”林菀又问。
凌潇道:“去参加茶会后就没回来。”
林菀点点头,没再多问:“一路小心。”
众人在城门口别过,各自启程返回门派。
林菀他们回到逍遥门时正好赶上午膳,几人结伴去膳堂吃午饭。
“师姐你们昨夜怎样?可是看到他真面目了?”徐忧越说越激动,“还是说已经解决了?!”
“没有。”林菀道,“不过他挨了一剑,短时间内无法出来找我们麻烦了。”
“那就好,这样师姐就能好好准备群英大会了。”徐忧美滋滋道,“师姐接任掌门后,我就可以在门内为所欲为了。光想想我都乐得睡不着。”
林菀笑道:“你现在也能。”
徐忧摇摇头:“那不一样,师姐可不会罚我。”
林菀垂眸想了片刻:“我不想参加群英大会了。”
此话一出,徐忧和江舟齐齐看向她。
“不……不参加?!”徐忧惊道,“师姐你莫不是在说胡话?!”
江舟目不转睛地看了林菀半晌,又低下头自顾自吃饭,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林菀“嗯”了声,又道:“我和傅师弟都不会参加。”
徐忧放下筷子:“为什么啊?”
林菀道:“没什么,就是突然不想了,而且我也不适合。”
“你不适合谁适合!”徐忧道,“师姐你修为这么高!”
林菀转眸看了眼江舟,想起原作中他最后的结局,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搅进争储之乱中,甚至还死在了争储之乱中。
一个修真者竟然死在毫无修为的人手上,可笑不可笑?
“很多东西并不是非要你去承担,既然不想又何苦为难自己,不如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痛痛快快活一世。”
江舟闻言浑身一顿,抬眸与林菀对视,好半晌才低下头重新夹菜:“知道了。”
林菀笑了一下,转头和徐忧说话。
她知道江舟不想回去,不然中秋那日他就回都城了,怎么会留在逍遥门和他们过中秋,她还知道江舟上面有两位兄长,回不回去都没关系。江舟只是缺个人推一把,林菀不介意自己来当这个人。
更何况,林菀也不希望他回去。
不希望他像原作中那样,死在争储之乱中。
吃过饭后,江舟独自一人去写历练经过,林菀带着傅予安回了房。
“活人祭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尾声(二)
林菀反手关上房门,拉着傅予安在桌边坐下。
“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活人祭这个邪术。”
傅予安斟酌了片刻:“师姐还记得那位用活人修练邪法, 最终被封下无妄台的掌门吗?”
林菀抬眸看了眼傅予安, 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当然知道那位掌门, 逍遥门内哪个弟子不知道?那位掌门为了能一步登天,问鼎修真界第一人, 不惜拿一个镇子的百姓来修练邪法,只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最终他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可这完全是两码事啊?
更何况这两件事一前一后相差了百年之久, 那位掌门自创的邪术早已被禁, 其手稿更是已化为灰烬,根本就无人知晓那是何邪术。
“那位掌门当初修练的就是活人祭。”傅予安沉声道, “此术是以惨死之人的魂魄为引, 在人落气的一瞬间, 怨气刚刚生出却还未化为邪物时,将其控制住, 使得人无法化为邪物, 但怨气又已生也无法往生, 让死去的人成为使用者的傀儡, 被其操控, 听其命令。”
林菀心陡然一沉,问道:“你是说,那出现在空中的人是惨死之人的魂魄?”
“嗯。”傅予安道,“只要他一声令下, 那些人就会从空中挣脱出来,他们死时都是怨气极重之人,就和邪物一样见人就杀,以此来平息自己心中无法散去的怨气。”
林菀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黑衣人当时那道纸符射向城中各处,显然是早已做了准备,怪不得他当时那么猖狂,还扬言要杀了他们全部人,让他们全部都出不去酆都。她当时还以为那是什么幻术,没想到竟是人的魂魄,如果……傅予安当时没有提前动手脚,没有让泽芝造出幻境,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那些魂魄全都会变成傀儡,听从黑衣人的命令,那么多的傀儡,杀他们二十个人还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你是如何知晓的?”林菀道,“那位掌门的手稿不是早已被毁?”
傅予安眼眸闪了闪,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曾在无妄台下见过那对外早已被毁的手稿,虽然不全但留下的那前部分却是十分详细,若是落在聪明的人手中,复原那后半部分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当时草草看了几眼,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某怨灵留下的邪术,后来再回想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为此还特意再下了一次无妄台彻底毁了那邪术,以免落在了有心人手中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此事我在师傅书房中一本书里见过,只记载了一部分并不全。”傅予安道,“想必是只有历任掌门和长老们才知道。”
这话倒是实话,他后来接任掌门后确实在一本书里见过,不过那书里只是提了一下邪术大致是个什么样,又有何等威力,具体修练之法并未提过。
“我……”林菀那句“我怎么不知道”就要脱口而出,她话音一转,“我还不知道你竟是偷偷去过师傅书房?”
原作中对于原身当掌门那些年不过是一笔带过,或许她的的确确见过傅予安口中的这本书。逍遥门这么大个门派,怎么可能会没有那么一点隐秘的事。
傅予安笑了笑:“偷偷去的。”
林菀没想到那黑衣人竟是如此深藏不露,就连早已消失百年的邪术也都知晓其具体修练之法。
那邪术出自逍遥门第三任掌门,此事外界只知道那么一星半点,除了当年一道封人下无妄台的掌门外,再无其他人知晓,而那几位外派掌门也不过是知道他修练邪术,并不知道那邪术为何,又是如何修练,除了当时逍遥门处理这事的先辈,根本无人知晓具体的修练之法。如今看来,当时那几位先辈应当是将此邪术的一部分记载了下来,大抵是为了告诫后辈莫要犯此错。
这邪术已消失百年之久,如今又重现江湖,这代表了什么?
——黑衣人是逍遥门内的人。
一般的弟子不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只有在门内有一定地位的,这也恰恰符合了黑衣人的身份。逍遥门内有一定地位的人,在修真界又怎么会没有其一席之地?
逍遥门内还有好几位退下来的掌门尚在,再加上那些个退下来的长老,以及如今在位的,细细数来人也不少,单靠这一点很难找出是谁。
“如此看来,斗城一事并不是什么活人养邪而是活人祭。”傅予安沉声道,“那书中只记载了一部分,黑衣人很有可能借着那部分自己套了个全新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