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认为有何不妥,若是将那等罪大恶极之人放出去再危害乡邻百姓,那才叫不妥吧。”
元昼语气平和,面对质疑没有任何恼怒之意。
“臣还认为,殿下将那等发牢骚的文人尽数放出更为不妥,他们满口胡言,只怕再放出去是要祸乱国纲的。”
“既然蓝太保都说了是他们是满口胡言,又怎么能祸乱国纲?”
蓝辛步步紧逼,元昼见缝插针,你来我往之间几乎是要将在后面躲着的恭肃帝气个半死。
而就算是这样,下面却无一人插句话,都手持笏板,垂手而立。
“臣知道了,蓝太保夫人的外甥因为凌汛贪污一案还被关押在牢里,只怕是本想借这次机会捞出来,未曾想殿下颁布了按犯事等级释放,蓝太保这怕是急了吧。”
“宁王殿下!你这是血口喷人。”
“蓝太保!你这是胡说八道!”
开始是两个人的争吵,后来渐渐发展成两党争吵,宁王那边渐渐成了弱势。
明眼人都能看出究竟是为何。
最终还是元昼扔下一块镇纸,镇纸砸在地上碎声镇耳。
下面方才安静,轰隆隆跪了一地。
恭肃帝满脸阴郁,自从两年前徐太傅被推出去砍了脑袋,李少师辞官回家之后,三公少了两公,蓝辛就越发的飞扬跋扈起来。
恭肃帝压抑着咳嗽,捂着胸口,身后八宝扶住他。
是时候了,一起下去吧。
谢庭躺在木板上,板子很硬硌的他不舒服的侧了侧身子:“就是这样?”
元鸣撅着屁股往他身边塞,右手不安分的往谢庭怀中探去,谢庭这次挣扎不过,便由着他乱摸一气:“这样还不够?我哥让他气的中午吃了三碗大米饭,明明是存了私心,却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来,这样的人最可恶。”
可是若是经过这事之后三公皆被废除,那新帝登位,压在新帝身上的担子不可谓是不大。
元昼此时在恭肃帝殿外急的团团转,这次蓝氏党羽一事光在京都任职的官员就抓了有百十位,还不包括在在地方上要往上送的,京都在职官员加起来不过两千人。
八宝推开殿门对着元昼行礼道:“陛下睡了,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陛下还说,若是殿下想跪,就去皇陵跪去,在宫中跪着倒是显得没有诚意。”
“最好跪上个三天三夜,那样才好。”
元昼双拳紧握,对着宫殿行了一礼:“那孙儿就先告退了,望皇爷爷安康。”
抓的越发的乱,甚至连蓝辛过诞辰送过礼的不入流的小官也被揪着领子扔到了大牢里面,众人唉声叹气,想看两无奈。
一时间刑部伙食费暴涨,刑部尚书天天唉声叹气。
“这些人怎么这么能吃!”
“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知道吃吃吃!”
谢庭等人被关到第三天下午时终于能够被放出来回家,付文蹦着回家找他的脂香去了,高新在他身后摇头叹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培养出来这么个东西。
卢皓这一去不知道还有命活着回吗,本来自己明年就可以还乡,如此一看只怕是又要拖上两年。
谢庭跟元鸣慢慢走过坊市,官场动荡好在这里还有富商撑腰,一如既往的热闹。
花楼门前人爆满,妈妈乐的扯着血盆大口对着外面的人道歉:“真是对不住啊,今天满了。
大堂之下都坐不了人了。”
“真的坐不了人了。”
“各位爷明天再来吧,明天吧,明天红绣还上台。”
旁边有个穷酸书生慢慢摇着扇子:“盛极一时,盛极一时啊。”
元鸣凑到他身边道:“什么盛极一时?”
“花娘红绣啊。”书生身着粗布麻衣,兜里没钱进不得花楼,只好望洋兴叹:“现在据说是与她闲谈都要几十两官银,更别说是过一夜了,哎。上次出现这种情况也就只有赏菊阁里面的南清水才能称得上了……”
元鸣冷笑:“花几十两官银与她闲谈,那是嫌气生的少吗?”
“只可惜南清水那猪油蒙了心的,一心为自己赎了身,就奔到平阳侯那个纨绔的园子里去了,真是可惜可惜啊。从此再也无人见过南清水……”
“那平阳侯还发誓说若是此生负了他,下辈子就变成一个水王八跟着他……”
书生唠唠叨叨,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倒出来。
谢庭听了这话回首,有花娘坐着小舟从小河上飘过,嘴里一字一句唱的都是无尽相思之意。
“嘿嘿,嘿嘿,嘿嘿嘿……”
元鸣摸着自己后脑勺:“今晚天气真好,太阳挺大……”
“那是月亮。”
谢庭冷不丁扎他一下子。
元鸣恍然大悟:“还是谢庭你见多识广,我都没有认出来那是月亮。”
“……”
谢庭一直不肯与元鸣谈论他后院男宠的事情,一来是觉得自己若是主动提起还做出那等拈酸吃醋的神态来,委实不像个男人,倒像是在后院子里等着别人宠幸的小妾一般。谢庭心气高,不肯那样。
另一点便是谢庭深入骨髓的自卑。
只是如今元鸣这种神态,像极了欲盖弥彰。
谢庭默不作声,元鸣知道他越是不做声只怕是越生气,便低着头跟在谢庭身边默默走着。
“他去了哪里?”
“啊?”
“我说南清水,他去了哪里,你府中可没有这个人。”谢庭不耐烦的用手扣着自己束腰:“若是那天花娘□□南清水也在,必然是有人能认出他来的。”
元鸣讨好的伸过脑袋去:“他回老家了,回去两年了都。”
谢庭还想问问那个南清水究竟长个什么样子,却又觉得没有意义,便闭口不言闷着头往家走去。
同一时间。
京都,皇陵。
三喜子拽了马车,马车停在皇陵之前,他开口道:“主子,到了。”
元昼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大盛皇陵。
元昼转过头去抚摸着他的脑袋:“没事,没事,等咱们办完事情就可以回去了,这里并不吓人。”
那人点了点头,仍旧是紧紧抓着元昼的衣袖,一步也不肯离开。
元昼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柏林,柏树在墓中生出千奇百怪的样子来,其中有一棵树枝往上,冷不丁的一瞧倒是想从地下伸出两只手来一般。
只是不知道这双手是想拖着谁下去。
这里沉睡着大盛开国以来十一位帝王以及他们众多的嫔妃。
有乌鸦展翅从头顶略过,三喜子缩了缩脖子看着面前的饕餮。
饕餮龇牙咧嘴,跟要吃人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香火灰气息。
元昼撩起衣裳下摆进入皇陵之中。
或许,所有的事情可以在这里解决呢。
夜已经深了,看守皇陵的宫女太监也已经相继睡去,只有一名瞎了一只眼的老道士还坐在台阶上看星星。
星河灿烂,皓月当空。
看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快了,这场事情快结束了,等结束了我便能回去了。”
“我守在这里,也有好几百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章节搞混了,我大概是头猪吧
☆、三十四章
元鸣跪在搓衣板上跪的端正,安康盘着尾巴乖巧的坐在元鸣旁边。
“谢庭,我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元鸣拉着唱腔:“谢庭,你告诉我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以后都不必进来了。”
谢庭这缸醋在心里沉沉的酿了两年,刚刚元鸣又亲手扔了一块大石头进去,只怕是要再晾那么两年才能好。
“谢庭谢庭谢庭,你就放我进去吧。我那时候是少不更事年少轻狂,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元鸣在门外绞尽脑汁说些好听的:“而且我那时候不是不认识你吗?我要是认识你我保证不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话便是点了火,谢庭冲出房门咬牙切齿拽着元鸣衣领:“你胡说什么?他好歹是陪了你几年,你就说出这么薄情寡性的话,你真是个……”
你真是个薄情寡性的人。
果然是如同外界相传的一样。
“你走吧,再也不要来见我。”
赶走元鸣之后谢庭心里闷得难受,拿着把扫帚东戳西戳,最后在床底下戳出一坛子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