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鸣舌头打着结:“兴许是自己买的呢?”
恭肃帝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大盛律法严禁买卖番国人口,你瞎还是朕瞎?”
元鸣严肃道:“圣上一派清明,当然是我瞎。”
恭肃帝沉吟:“徐将军家里是不是还有两个儿子?”
“正是。”元鸣接话:“长子徐钰三年前替代徐将军去镇守西疆了,次子徐绛尚小在京都值守,是正五品守备。”
“徐绛前年刚娶了左亦小女儿为妻。”
“谢庭,你觉得应当如何?”
谢庭正神游天外,猛地被点名打了个机灵:“微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至于其他的应当稍后再议。”
“你说的不错。”
恭肃帝道:“你先下去,我与元鸣有两句话要说。”
谢庭退下,蹲在理事殿外几十米的园子里盯着牡丹花发呆。
牡丹是从洛阳运来的,开的正是鲜艳,急急地堆成一团。
灿烂的让人心烦。
这次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
杀人的若是西疆来的人,那有为何一定要杀徐将军呢?
若是当年在西疆结下的恩怨,徐将军万万不会请那人去花楼,而且红绣又说徐将军经常带不同的胡人去。
他抱着脑袋:“乱死了,乱死了……”
“谢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庭想的正入神,听到这么一句,唬的差点掉进池子里面去。他回头望去,原来是恭肃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生。
德生在夏末时节穿着一件薄衣,手里提着一篮子葡萄:“老奴看大人有些烦躁,是不是太热了?”
说着从篮子里提出一串葡萄递给谢庭:“大人,这是刚刚冰好的葡萄,脆甜的很,给大人消消暑气。”
谢庭忙忙推辞,德生塞到他手里便扬长而去。
谢庭留在原地,看着德生的背影:这?这算是逾越规矩了吧。
正巧元鸣出来了,看着谢庭呆愣楞提着一串葡萄留在原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哎呀?有葡萄。”
他扯了两个粒子塞到嘴里:“谁给你的这是?你怎么不吃啊?”
“李公公给的,话说他是要去送给皇上吧?”谢庭仍旧是提着。
元鸣见状又扯下几个,拉着谢庭边走边吃,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既然是他给的,你吃就行了,不必为他担心。”
马车上,元鸣看着谢庭开口:“谢庭兄,你这次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别人百年都赶不上一次。”
谢庭冷哼:“是吗,那我是不是应当来一句,原小侯爷保佑我仕途坦荡?”
元鸣不再言语。
谢庭找了整个京都最好的画师带去花楼,推开房门时红绣正撑着头休息,见有人进来了整理好衣服,又恢复到原先冷冰冰的样子。
“何事?”她看着自己的指甲。
谢庭道:“红绣姑娘,还麻烦你把昨日那人的样貌好好说说,我们好对应着找人。”
“胡人能生个什么样子,不过是高鼻蓝眼,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呗,都生的一个样子,谁还记得什么样。”红绣满不在乎道。
得,这位还是个脸盲。
画师打断红绣言论:“这位姑娘,人的身长脸型都是有特色的,若是说不出就跟着我来吧。”
“那人脸型如何?是棱角十分还是圆润?是圆脸还是长脸?下巴可曾明显?”
“眼睛呢?是上挑还是下垂,两只眼睛是否一样大?眼白是否多过眼球?”
红绣跟着画师的思路一点点来,说出那人特征。
徐将军夫人敲响木门,谢庭出去看道:“夫人可有什么事情?”
徐夫人擦着泛红的眼眶:“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谢大人吧。”
谢庭颔首:“正是。”
徐夫人半跪,谢庭将她捞起,徐夫人有诰命在身,谢庭受不得她这一跪。
徐夫人咬牙切齿道:“还请大人一定要抓住那胡人,将他碎尸万段,我家老爷可是朝廷重臣……谁曾想就这么去了……”
那边捕头还在跟青尧争论:“我觉得就是精怪作祟,要不是精怪作祟普通人哪里能做出这事……你听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抓住了胡人又应该怎么办呢?
谢庭走上二楼,看着地上污脏的血迹,现在天气尚且炎热,几个捕快将徐将军的尸体碎块用被褥包了准备抬回去。
谢庭侧身让了让,心想:没听说过这胡人还有吃人心的癖好,怎么徐将军就丢了一颗心呢?
元鸣以扇遮鼻,立在谢庭身后:“我要累死了,你倒是在这里看景。”
“你去做什么了?”谢庭在房间里踱步。
“你亲我一下子我就告诉你。”元鸣将自己脸凑到谢庭面前:“不然我不告诉你。”
谢庭啐了一口:“呸,不说就不说,那你累了也白累。”
元鸣笑嘻嘻道:“明天天亮之前,城中的胡人都会出现在大牢里面,到时候还请谢庭兄跟我一同去看看啊。”
整个京都。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谢庭拿到画像时,上面画的是一个蒜头鼻三白眼络腮胡的胖子。
他拿着指给红袖,红袖长长打了个哈欠:“没错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人,闹腾了一天可困死我了,都怪你们我今天接不了客赚不了银子了。”
“别说你,就这一个月你们花楼都接不了客。再说刚死了人,谁敢来啊。”元鸣阴惨惨道:“红绣姑娘,你就不怕徐将军来找你索命?”
红袖拍拍裙子:“小侯爷都不怕,那我更是不怕。”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要纠缠在一处,元鸣做出泼妇样要跟红袖打架,谢庭不得已将他们两个拉开。
这个元鸣,怎么老爱和女子打架,萃香是,这次红袖也是。
元鸣擦了擦脸:“这红袖在花娘里面也算的上是独树一帜了,别人家看见客人都是往上黏,她倒好,凶的跟要死一样。”
“还是谢庭兄好,从来都不嫌弃我。”元鸣说着还在谢庭身上蹭了蹭。
谢庭推开他:“滚。”
又对着捕头道:“还麻烦大人留下来好好勘察这花楼,若是有什么事情去大理寺向我汇报就行,我就先回去了。”
捕头道:“是。”
元鸣黏在谢庭身后:“谢庭兄,现在都快戊时了,你又要做什么去?”
“回大理寺。”谢庭后退一步:“小侯爷也该回去了,我看元宝金条铜板已经带着人在下面候着你了。”
元鸣跑到屋子中伸出头去,果然下面列着一队人,为首的元宝坐在马车上驾车,看见元鸣伸出脑袋来急道:“小侯爷,您不是忘了吧,今儿个十五,您快些下来,咱们去王府吃饭了。”
元鸣听了这话,面色青绿:“不去不去,你就说我今天死了。”
谢庭凉凉道:“京都传闻小侯爷与其母亲关系最好,怎么我今天这么一瞧,传言有误啊。”
听了这话,元鸣整整衣服道:“我刚刚那是开玩笑,本候怎么会不想见本候的母亲呢?元宝,咱们现在就走。”
看着远去的马车,谢庭松了口气,自己徒步往大理寺走去。
他从袖中慢慢摸出一个玉佩,玉佩雕刻粗糙挂着红线,却是上好的料子。
玉佩在黑夜中发出光亮,谢庭用将它放在最里面的衣服里面才不至于透出光亮来。他就这样摩挲着回家换了套衣服,再出来时拐进一家当铺。
第一次进入房间并未发现,第二次进入却发现那徐将军身子底下压着这么个东西,他就偷偷捡出来了。
“客人是有什么想当的吗?或者是有什么想要鉴定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看看。”
账房先生扔下笔:“今天老板不在,不过我也可以看看……”
谢庭满不在乎从袖子中扔出那块玉佩道:“前几日与人赌,那人输光了把这个东西压在这里,说是过两天来赎回,这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这玩意不值钱啊。”
账房先生接过,就着蜡烛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玉是好玉,只是这刻的有些粗糙了,需要再仔细打磨打磨,这图案是……”
是沙狐。
沙狐踏云,是西疆图腾。
甚至来京都做生意的胡人,袖子上都满绣着这种图案,在他们眼中,这狐狸便是神一般的存在。
能够保佑在外的人出行平安。
账房先生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军队,他们正在四处搜查外来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