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担心这个，龙渊无奈地呼了口气，“没说不要你吧，走了，先去吃东西。”
恐怕这还是海鲛王子上岸之后第一次遇到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情，显然这个模糊的答案没能成功蒙混过关，梅罗有点安静，但也没有追问什么。
“那个谁……在干嘛？”龙渊不太放心，猜想会不会因为魔魂的存在消耗了梅罗的魂力，而且这几天他没空关注这个，像是魔魂很久没有蹦出来刷存在感了。
梅罗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抬头对龙渊说，“他没事，就是懒得动，觉得这样挺好。”
这样挺好的意思，就是把自己装在梅罗这个容器里，梅罗做什么感受什么，他就顺手分享一下，随遇而安，心态挺不错！
龙渊按着肩膀往梅罗身体里注了点儿灵力，以此弥补他被魔魂消耗的那部分，也许是对症下药，也许是云魄珠的力量，梅罗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又开始絮絮叨叨跟魔魂聊天。
三人绕过会展中心，转到商业街上，已经有不少店铺开门营业了，只是客人不多显得冷清。
梅罗这个金鱼脑见着吃的很快兴奋起来，拉着龙渊要这要那，完全不存在选择障碍症，反正想要的都要就可以了。
龙渊先给他买了部手机，教他如何插卡开机拨电话，然后趁着梅罗消灭水晶肠粉和蟹黄包的时候帮他装好常用的软件，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存进去。
海味乡下少年虽然从没接触过高科技，但学东西还算很快，几乎一顿饭的工夫就上手了。
他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哔卟哔卟一顿响，太子哥哥给他发了一串红包，统共一千块，很简单的四位数，一后面跟着三个零。
梅罗盯着数字看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开始了关于一般等价物的思考，钱是从哪儿来的？那种小卡片里能生出钱来吗，小卡片里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好像跟他小时候用海带换别人的贝壳不完全一样，果然，但凡跟钱有关的事情，都很伤脑筋。
龙渊怕这小傻子用脑过度给自己烧短路了，很是慈爱地说，“喜欢什么自己买，用完了来跟我要。”
梅罗点点头，举着手机跑去刷了一瓶奇异果汁送到龙渊面前，可能觉得他会喜欢绿色，然后盯着自己实践成功后减少至三位数的余额露出一丝怅然神情，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孔宣不动声色地看着龙渊带孩子，觉得他的确比自己靠谱多了。
“没说不要你吧”是个敷衍的说辞，没说不要，也没说要，毕竟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自己又会在哪里，都是不确定的事情，无法贸然承诺。
龙渊教他生活技能，故意给他少量的一点钱让他体会交易，这些都是在帮他适应人类社会。
梅罗很单纯，却也早晚会认识到向往的生活最终还得靠他自己，今天离开的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刷卡买单的忍叔，也许明天别人也会离开。
人世很精彩，也很残酷。
做完这些，龙渊带孔宣坐进一间露天咖啡吧里，面前摆着梅罗投喂他俩的各色风马牛不相及的吃食，享受了一把承欢膝下的待遇。
孔宣一手支着下颌，一手随意搅动瓷杯中的摩卡，旁边的龙渊也好像在发呆，无焦的视线放空出去。
他俩掌心的那个符咒不是龙渊随手画着玩的，那是一种可以共享宿主听觉的小伎俩，宿主自然是临出门被龙渊拍了一巴掌的金鹏。
类比监听设备的话，此时金鹏相当于带着一个集音器，而孔宣则分享了龙渊的一侧监听耳机。
这东西的始作俑者当然也是孔宣，只是他的初衷没有这么偷摸鬼祟，是正大光明拍在小青龙身上的天界版儿童电话手表，可以在他没空看孩子或者龙渊跑远了玩的时候定位他，还有紧急呼救功能。
龙渊对这个符文熟悉到不能更熟悉，待他长大一点儿，就照葫芦画瓢地也给孔宣身上贴一个。再然后，自己研发出了双向定位通讯的2.0版本，现在这个用途不那么磊落的应该算3.0翻墙版。
金鹏若是发现了，可以很轻易就消除它，不过不知是他没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边的对话一直实时传过来。
前面有用的内容不多，都是四人在讨论释迦异常状况的可能原因，间或有大段停顿，应该是正通过什么手段和方式在验证各种猜测。
孔宣没猜错，关于情劫的想法很快便被谟多否定了，只是所有人都很确信这件事一定同他有关，释迦设下的‘画地为牢’根本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对孔宣做出什么比之前更加诡异的行为，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行。
孔宣突然露出个自嘲的笑意，很是无奈，总是拿到红颜祸水的剧本要怎么破？听起来他就不是好人呢。
那边又是一阵冗长诡异的沉默，忽然听见安忍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不可能——”
“是情蛊？”这是英令的声音，“用血魔血饲喂出来的蛊虫吗，萧坦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金鹏和谟多没发表任何意见，同样是沉默，但让人感觉完全不同，像是两人脑中延展的思路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
情蛊，通常是希望对方寄情于自己的人下的，血魔血仅是配方之一，就算萧坦仍在也谈不上重大嫌疑，何况他已经再入轮回。
如今最有嫌疑的那个人不言而喻，毕竟他是情蛊指向的对象，而且也是少有的接触过萧坦，可能取得血魔血的人之一——孔宣。
龙渊放空的视线倏然汇聚成一道寒光，拳心紧握，符咒炸成碎光，连带孔宣掌心那个也一并消失。
“去他妈的！”他怒极反笑，但那笑容实在有些吓人，“要下蛊也是给老子下，他算哪颗葱！”
“走走走，这里的破事咱们不管了！”龙渊拉起孔宣，又摆手招呼梅罗，“回家朝九晚五打游戏哄孩子去，老子有钱养你们一辈子。什么魔君帝君太上老君的谁爱来就来，今后我只管让你一个人活得痛快！”
梅罗被他踉跄着拉出半条街，忽见那四个人从天而降挡在面前，吓得哧溜躲到龙渊背后。
“我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像畏罪潜逃了？”孔宣自嘲地笑了笑。
龙渊抬手召唤七星，面沉如水，“原来被人冤枉是这种滋味，真的很不舒服！”“想打架吗？来吧——”
☆、078
在七星剑凝为实质之前，孔宣及时将自己的手塞进龙渊的掌心，这个动作亲昵又自然，就像他曾经许多次牵起小青龙攀扯他衣袍的手。
如今小青龙长得高出他半头，精壮强悍，是以同样的动作做起来没了从前的模样，反而有些抚慰和撒娇的暧昧味道。
“你为我出头的样子真的很帅，”孔宣微微倾身贴近龙渊，“不过，他们看样子不像是要来打架的啊，好歹这里是你的主场，打坏东西不大好，我们真的没什么钱了。”
谟多站在最前，视线扫过二人勾握在一起的手指，像是被辣椒水呲进眼睛似的忙不迭移开，越过龙渊肩膀看向他身后。
梅罗仿佛人形胶贴，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藏在龙渊身后。
这孩子没心没肺跟谁都能混，鲜少像这会儿跟个避猫鼠似的，孔宣想了一圈儿，觉得能给他唬成这样的大概就是谟多了，小同学可能天生都对教导主任脸重度过敏。
谟多果然缓了缓神情，没有要上前拿人的架势，转头对安忍说，“还是你来吧。”
于是安忍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晃了晃龙渊给他的那张卡，对梅罗说，“请你吃冰淇淋，双球，去不去？”
梅罗从龙渊身后探出一只手，同样晃了晃手机，小声答，“我有钱，我请你。”
金主爸爸夹在中间面色诡异，你们两个这是有什么好争的？都是老子出钱。
看着安忍将梅罗带走，孔宣同龙渊交换了个眼神，这又是为哪样，难道接下来要讨论什么仙直级儿童不宜的话题？
“释迦知道那个小海鲛身体里有魂魄共体，命地藏尽快引去度化，时间长了对他不好，你们不用担心。”谟多耐心解释了一句，显然心思不在这件事上，“剩下的我们回去慢慢说。”
“张局”难得也豪爽了一把，将度假酒店的顶层整个包下，窗外秋高天蓝风景甚好，小会客厅里却气压浓重。
谟多一双眼睛伦琴射线般缓缓扫过众人，仿佛能即刻刮去骨肉，让那个给释迦下蛊的罪魁祸首立时现形，然后被他剥皮抽筋像垃圾一样丢进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