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新鲜,桃木剑都能买赠了,一听就是释不相那货的手笔,专门骗这种脑门儿上贴标签儿的二傻子。
龙渊早习惯小侯爷时不时抽个风,根本没走心,倒是孔宣挺拿这东西当回事儿似的,还带回家里去,寻了个座儿摆在一进门的边柜上攒灰。
现在这个家不是龙渊一个人的行宫了,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变成他俩的小窝,就像山海传奇里小青龙的那座院子,所以不管孔宣怎么捣鼓,他都没意见,反而挺高兴他能把这当作自己的地盘。
龙渊能感觉到孔宣对他的关心和好感,尽管心头还蒙着小直男投下的一层薄薄的阴影,他发誓如果这次再会错了意,痴心喂狗,那就算是掰也要把对方掰弯,要是他敢跑就关他一辈子。
厨房里忙着用明王真火烧骨头汤的小助理对自家老板满脑子的黑化剧情毫无觉察,偷偷将保姆新买的一支芥末丢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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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水泥灰号不大够,沙子可能还得再筛一遍,包工包料就没这些个问题,你们就是图便宜……先说好了,找平一米加十块,先付一半定金,后头的完工结……”
泥瓦匠蹲在一箱地砖上抽烟,抽得释住持肉疼,脚下一撮云烟的过滤嘴。
黑衣少年冷冷地飞了他一眼,看得对方手一哆嗦住了嘴。萧坦盖上帽兜,一声不吭地挥起板儿锹开始筛沙。
安忍穿着新衣裳,怕弄脏,没像平常那样逮哪儿坐哪儿,站在上风口乘凉,小风一吹衣袂飘扬,很有些出世的味道。
见泥瓦匠终于讲好条件开始干活儿,安忍走过去拍拍萧坦的肩,“你去玩吧,这儿不用你。”
萧坦动作极快地将当天用得着的沙筛出来,反手将铁锹往湿土地上一插,转身进了耳房。
纸扎人见大哥开了电脑登录游戏,小心翼翼地蹭到他身后想跟着看看热闹。还是那款山海传奇,萧坦的英雄是一条凶猛乖戾的双头蚺,打起怪来几乎战无不胜,只在上次遇到某个神经病被撒钱群殴才死了一回不明不白的。
“想看就看,”萧坦大方道,丢了一小瓶哥俩好给他,“下巴都快掉了,也不粘粘。”
纸扎人受宠若惊,捧着这种高级护肤品有点儿不舍得用。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
纸扎人摸了摸糊在黑发里的咒锁,又颇有点儿英勇无畏地说,“是,是有,一个小美人儿,特别凶……还差点……打起来。”
“小鹤儿是被那人送走的?”萧坦的声音混在游戏BGM里显得漫不经心。
纸扎人哗啦哗啦点点头,翻着白眼皮往上看了看,下巴更加摇摇欲坠。
萧坦不出声了,专心打游戏,将捡到的宝石灵器丢进交易市场出售。
他靠这种方式赚钱,帮安忍养他捡回来的那些崽子,接济怪力乱神的受害人,加上释不相补贴他们,勉强够活。
萧坦心里飞快盘算,能一出手便将鹤女度了的会是什么人,他们究竟争执过什么?
安忍虽是个灵力高深的僧人,但他离群索居、独来独往,重度社交障碍症加圣母癌晚期患者,除了沿路捡它们这种破烂儿之外唯一的朋友就是释不相,所以……那人找上门会不会是因为他之前无法自控地偷了几次嘴?
想到这里,萧坦非常懊恼,自己果然是个低劣的魔物,腌臜且卑贱,稍遇诱惑便能给安忍招惹麻烦,怨不得他挖空心思想早点让他滚蛋。
它们几个不敢乱说,必然是安忍私下里交代过不给他知道,可他又不瞎不傻,房顶让人捣了那么大一个洞会当做没事发生吗?
有时萧坦十分佩服安忍这一点,有什么事情偏偏明目张胆地瞒着他,让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撒泼打滚什么的都没用,就像无所不能的大人对付狗屁不懂的小孩儿。
神魔殊途,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吃在一个锅里也不长久,也许下一刻便分道扬镳。
萧坦的头隐隐疼起来,接着疼痛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波强似一波,掀起滔天巨浪。
他关了游戏躺回属于自己的角落,面朝里蜷缩身体,太疼了,像是有人把他的脑壳当成铜钟一下一下地敲,每震一下脑浆都像开了锅似的,恨不能冲破脑壳喷涌出去。
“将军,带我们回家吧——”
又来了,那种有如阴风般的吟唱再次震响在脑海深处,并不是真正的声波,而是直接用他绷紧的神经弹奏的一曲魔音。
“回家啊,回家吧,请带我们回家吧——”数不清的声音拧在一起,像撕裂阿尔泰山和大兴安岭林间雪海的厉风,像额尔古纳河奔流不息的沧浪。
回你妈!萧坦表情扭曲近乎狰狞,收紧的双臂紧紧箍住身体,我不是!我根本不是什么该死的将军,我他妈也没有家!
不要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他脖颈和手腕、脚踝上的五道咒锁同时震颤,爆出炫目的白光,那冷白的光火仿佛千百度的高温灼到他痛不欲生。
萧坦双目赤红,体内的魔息如同笼中困兽殊死相博,将五脏六腑撕扯得血肉模糊,而那五道牢不可破的枷锁又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死吧,让我和你们一起死吧,我真是受够了啊!
萧坦内心狂喊,疯了一般惨叫哭泣,牙关却形同另外一道枷锁扣得死紧,将所有发泄牢牢锁在喉咙里。
安忍,你以为单单你有不与人说的秘密吗?我也有啊!萧坦挤出近乎自虐一般的冷笑,我快要疼死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疼啊——
滴答,biubiu~
扭动挣扎中,一个长方形两端带按键的掌游机从他衣襟里滑了出来,大概是不小心压到了开机键,中间局促的屏幕亮起色泽暗淡的光,缓缓浮现出一帧粗糙的登录界面。
萧坦即将失控的意识倏地被这阵熟悉的音调扯了一下,强忍着刀砍斧凿的剧痛,摸过机器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真好啊,只有他和安忍两个人。
不知是不是安忍的安魂咒唱得太难听让他产生了抗药性,原本身上的两道咒锁渐渐增加到了五道,安忍不得不引了自己的心头血帮他压制魔性。
萧坦犹记得他第一次吮血,尖利的犬齿刺破对方侧颈柔嫩的皮肤,那是他尝过最醇美的酒,沾了一滴便停不下来。
安忍被他死死压在地上,苍白的皮肤逐渐渗出冷汗,咬紧的下颌细碎颤抖,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萧坦几乎快要以为安忍即将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那也很好啊,再好不过!
他逐渐清明的理智告诉他,事实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安忍恐怕快要给他吸干血弄死了。
以身饲虎,以血饲魔,安忍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也许下一次,下一次我就杀死你了。
与七月初七生辰之人的血能滋长血璃珠不同,安忍注入灵力的心头血可助他消抵魔性,只是太慢了,可能耗到安忍阳寿用尽也未必能够度化他。
泪珠顺着萧坦的脸颊簌簌滚落,安忍从背后抱起他,抬手扳过他的脸,指尖擦去他唇角的血渍。
冰凉的腕带着那股致命的腥甜送到萧坦嘴边,跃动的脉搏跳在他唇上。
“我不!”萧坦倔强地扭开脸,一个溺水之人肺都要憋炸了,偏偏不肯伸手去拉垂到眼前的救生圈。
“混蛋!”安忍再次强行掰过他的脸,大力捏开他咬紧的颌骨,用力攥拳,一道血线从手腕流下,浇在萧坦的嘴里。
咳咳咳,萧坦呛着了,咳出许多血沫子。
“那些人来找你了对么?怎么,要你把我交出去?”萧坦仰在地上,用袖子抹嘴。
安忍倚在墙边垂眼看他,居然没像之前那样假装没听见,“他们除不了你,只能将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回去就回去,”萧坦无所谓道,“再过几百年,几千年,谁知道呢……那时没人管得了我。到时候我回来找你,给你洗头发,你别剃秃头,一点儿不好看。”
安忍抓了抓一头黑发,“你要回去做大魔头,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忙了,万一千百年后我没死还得对付你的升级版。”
“那时候你想我死很容易,我随便修个什么心法爆了丹就死了——”
“萧坦,”安忍打断他,“我有办法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爸爸我有多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不屑和不要脸的笑声混在一起。